你在記憶深處裏輕舞在蕭索迷霧裏歌唱
啊我親愛的姑娘
拭去布滿傷痕的枷鎖回到我的身旁
讓我好好的愛你
許你一生燦爛的回望
許你一世最暖的天堂
輕薄的畫紙,在紫舒手裏翻轉,不知何時,淚已漫入雙眼,車窗外的景色一晃而過,靈動的陽光在車窗上飛舞,一如他們一起走過的青春,她將畫小心翼翼的塞進書包,短信提示進來了,一條是嶽子航的:我出發了。另一條是傅雪萌:親愛的,你跑哪兒去了?天啊,怎麼突然消失了呢?看我的表演了嗎?你別走啊,要把畫還給我啊,那是我的寶貝!紫舒微笑著收起手機,沒有回複他們。
那輛載著紫舒的出租車在僻靜的馬路上一閃而過,而嶽子航的這輛車卻異常緩慢,道路堆滿了紅燈、各式各樣的公交車、私家車、自行車。他將頭靠在後座上歇息,在迷糊了兩個覺後,出租車依舊停在路上,他焦急的問道:“師傅,能開快一點嗎?已經十一點一刻了,我和女朋友約會的。
出租車大叔聽著那年輕的聲音,終於回過頭,震驚的看著他,許久,才開玩笑般的說道:“你這個樣子,約會去?兄弟,這年頭玩弄小姑娘的感情很危險的。”
嶽子航坐在車後,差一點暈過去,他無力解釋,隻好一言不發,閉目養神。
中午十一點半,出租車穩穩的停在了紅覺寺門口,路途很遠,好在一路暢通,節省不少打車費,她跳下車,開心的對著司機師傅揮別。
一切都沒有變,冬季的寺廟遊客很少,售票處零零星星的幾個穿著棉服的大爺大媽,紫舒買好票,習慣性的看了看四周,是在這裏,她為他係好了扣子。但是今天,她再也不懼怕秘密的照相機和各種電子眼,她歡快的進入了大門。
長長蔓延的台階,如一座登天的雲梯,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淡薄的陽光中,一座孤寂的寺廟立在頂端,似凝結了千年的滄桑,清冷的空氣沁入心脾,是這樣的靜。紫舒慢慢的一節節攀登,她想起了一部電影的台詞:活著,是一種修行。
緩慢而勻速的直線上升,體力也完好的節省了下來,隻聽到自己的心跳與腳步堅實的踩在水泥台階上的聲音,一路走一路望,林中的樹木長高了,堅挺的風姿顆顆傲立,冬天的冰雪,將它們洗禮的更加一塵不染,蒼翠欲滴。陽光孔照山林,各種鳥的叫聲愉悅動聽,台階上,零零星星的大爺大媽們相互攙扶,溫暖的陽光曬在花白的頭發上,是另一種鮮活。紫舒始終相信,路上,有絕美的風景。
一個穿著黃色袈裟的小僧人,拿著碩大的掃把清掃台階上的淤泥和雜物,台階上已經很幹淨,他卻依舊虔誠的勞作,紫舒見他穿的這樣少,不禁由衷的敬佩,她走過去,與他合掌微笑,道一聲辛苦。小僧人溫和的笑容,使人心曠神怡。
茫茫的台階依舊似沒有盡頭,這一次她卻爬的輕鬆愉快,那些關於佛與耶穌的討論,關於直線運動的討論,似依舊響在耳畔,她曾經擔心他的身體,不想再讓他趕過來,但是她明白,這裏同樣也貯藏著他的夢,他那幹淨的信仰。
手機上五個未接電話,都是來自傅雪萌的,紫舒將手機設置了靜音,今天,她不想被任何人打擾,今天,是屬於她的日子,他們兩個人的日子。
路在腳下擴張,似飄忽不定的人生,一個人行走,也同樣很好。
她終於爬完了所有的台階,長長的吐了口氣,回頭望去,深不見底。寺廟的匾額早已破舊,“紅覺寺”三個字卻依舊耀眼,那是佛親切的撫度與觸摸。四合院內的殿全部開放,沒有像上次那樣上鎖,幾個僧人在招攬著燒香的生意。
紫舒合掌謝絕了他們,她走到院內的走廊,那些壁畫絲毫未變,紅色的漆柱與五彩斑斕的唐卡,似乎一直在那裏等著她仰望,畫中的佛,有著慈悲的目光。
她低下頭,對著那些梁上的壁畫深深合掌,恭敬的鞠了一躬。
背著包一個人來到觀景台,那裏開闊的視野曾是他們的最愛,這是他們集合的地方。此刻,嶽子航終於買好票,來到了大門口,他掏出手機:紫舒,我在門口,但是那條台階真的太長了,我沒有精力上去了,你如果在上麵,下來找我。
紫舒收到短信,頓時間笑了出來,愉快的回複:好,我一會就下去,等我。他們之間的默契早已不需要語言,正如他知道她一定在上麵等他。她的短信發完,馬上收到了一條回複:親愛的,希望你下來的時候,不要再遇到賣東西的小販。
陽光如菩薩的手,靜靜輕柔的撫摸著巍峨的高山,冬季的山林,深綠色的樹木在陽光下驕傲的茁壯。雖然沒有了流動的白雲,金光燦燦的山間依舊空靜,鍾聲在十二點適時的響起,驚起一陣陣飛鳥,它們愉悅而歡樂的劃過山穀,小溪似有一種凝固的美,紫舒望著眼前的一切,腦中一片空白,這是佛向世人的開示。
清冽的風從山頂徐徐吹來,將一切人事拋遠。那一刻,藝術、繪畫、比賽、薑哲、董小玉、何林峰……全部消失於腦海,似從未出現。甚至,她的腦中已沒有了嶽子航的身影,隻留下這山間的清風,陽光普照。是如此的安然靜好。
許久,她想起了沈玉芝的話,畫畫,就是畫心。她很想告訴老師,其實這句話也不完全正確,人心的確複雜難懂,但是若自己的心如太陽,便可給予世界陽光,亦如這舒服的暖陽,公平的播撒到每一個角落,滋潤著一切萬物的生長。
這,便是真正的藝術,是人間至真至純的大愛。相比文思特中心那些喧鬧與造作的光亮,這是真正的風景,然寧靜的淳樸古寺,才是她內心純然的向往。
至此,她才明白為什麼沈玉芝說,她的身上,有一種超越同齡人的大愛。
她忽然想起自己對沈老師說過的話:隻要你心無旁騖,用心的去感受藝術,你才可以在藝術的世界裏飛起來,它會讓你看到,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光芒。
紫舒笑了,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轉身離開了觀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