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進院內,雖說昨夜下了一場雨,但雨水不夠大,門窗上積著的黃土沒有被衝涮幹淨,反而變成了一道道難看的泥水痕跡。院子裏的擺件並不多,隻有幾塊石頭壘起來的石桌和幾個充作凳子的石墩以及一顆快要枯死楊樹。
風君侯走到石凳旁,也不拍拍上麵的泥土,就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陳郝強也不客氣,坐在風君侯的對立麵,兩個人就這樣互相盯著彼此,大眼瞪小眼。院子裏很快就安靜下來。
“你招欲擒故縱很不錯!”陳郝強率先打破了這寧靜的氛圍:“如果你很快答應的話,非常容易引起他們的懷疑,所幸正如我們所估計的那樣,那位騎士長確實對你非常重視!”
“你知道嗎?我拒絕他,是真的不願意走。這些年在您麾下雖談不上突飛猛進,但總被您教誨的像了個人樣兒,我是真想在邊城,在您身邊多呆幾天,能多聽聽您的教誨……”風君侯言辭懇切道。
陳郝強看著麵前的少年,臉上肥胖的肌肉微微拂動,不知是因為太激動還是非常生氣的結果,沒好氣說道:“風君侯啊風君侯,曾幾何時你也變成這麼不要臉的家夥了?”
風君侯認真回答道:“隻要將軍您需要,我隨時可以不要這張臉。”
“說真話吧。”陳郝強的神情冷淡下來,表情嚴肅。
“你怎麼就選擇了我呢?你知道的,如果我走了也許過不了多久哪個陰暗的角落裏就多了一具屍體,但如果我還在,邊城就多了一個遵紀守法的善良小兵,將軍大人,您就把我當成是那天地間的魔法元素,沒什麼太大用處,幹脆看都看不到好了。”
陳郝強看著貌似謙卑的少年,揉著腦袋悶聲說道:“把自己比作天地間的魔法元素?這算是謙虛還是自誇?還不如說自己是一道屁或許更合適一些,放了也就放了。”
陳郝強沒有再取笑這個孩子,沉默片刻後皺著眉頭說道,也不管風君侯有沒有在聽:“不是我選擇了你,而是你自己選擇了你自己,當你第一次看見那個男人的那一刻,這場蟄伏了整整十三年的局才算真正地開始,而這也便成為你的宿命,不管願不願意,它都會不停地鞭撻你,強迫你繼續走下去。”
“和你們打交道真的很累啊,滿滿地都是套路。”風君侯感歎道。
“隻有真情流露,才能使人信服!騙術的最終目的是要讓人相信,而最頂級的騙術則是,我明明沒有欺騙你,但我卻仍然在欺騙你,這種欺騙往往要比背叛更可怕。”陳郝強看著他感慨道。
“你還是個小屁孩兒的時候就跟著我們來了邊城,自己靠著甜言蜜語和本事討好了全城的老少爺們兒,自己小隊的營卒換了一批又一批,就算是城東那些狗娘養的騎士團和法師團都換了三個團長,你卻始終還是邊城這個土匪窩裏最受寵的小屁孩兒。”他揉了揉風君侯的腦袋,就像看著一個被寵壞的孩子,說道:“那年我站在城牆上看見你將那個男人背回來的那一刻,我怎麼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你既然將他背回來了,那麼整座邊城也隻有你才能夠做到這件事。”
“當然,單憑什麼宿命論、責任感、國家大義這種東西是不足以忽悠你的。”陳郝強掃了一眼風君侯胸口裏露出的書本一角,肥胖的臉看起來非常有誠意:“我知道你一直想成為一名魔法師,但我們東方人體質與西方人是不一樣的,無法修習他們的鬥氣和魔法,所以我們也隻能看著你把那本基礎冥想術翻得又破又爛,也沒什麼主意。”
“但現在是一個機會!”陳郝強目光驟然變得淩厲起來。
“教廷修煉方式雖然沒有流傳出來,但肯定與魔法和鬥氣的修煉方式不一樣,也許對於東方人的身體並不排斥,你可以去嚐試一下。”
風君侯沉默很長時間,低著頭輕輕歎息說道:“其實……還是有些舍不得吧,而且我想修煉魔法並不是為了想成為魔法師,而是為了一件天鵝絨製的魔法師袍。”
窗外星光清漫幽淡,陳郝強看著少年說道:“不管你是為了魔法也好,還是為了魔法師袍也好,邊城……終究太小,你應該去那些真正的大世界看看,或許那些地方吉凶難測,但你這頭初生的牛犢兒又真怕過誰?”
“至少...那些地方不會隻有一本破爛的基礎冥想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