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一鳴坐回了炕邊,抬頭問他:“我就在這兒等著?”
“那你出去等著?”
“你往後就總這麼對我說話了?”
“不一定,看心情。”然後他對著雷一鳴一抬下巴:“褲子也脫了吧,都濕了。”
“你不是我的人,我也不勞你管了。你走吧。”
“行,那你就濕著吧。”
這時房門一開,滿山紅端著一隻大瓦盆走了進來,瓦盆裏是熱氣騰騰的白麵饅頭。冷不防的見了房內情景,她先是一愣,然後笑了:“怎麼著?撒尿呲衣服上了?”
張嘉田答道:“是,人家官兒大,尿得也高,都呲領子上了。”
然後他接過滿山紅的那一盆饅頭,往爐台上一放:“你幫個忙,把他褲子扒了烤烤。”
滿山紅發現了新問題:“屋裏剛才也沒別人,你怎麼沒趁機會掐死他?”
“忙著烤衣服呢,沒騰出手來。吃完早飯再掐。掐死了往山澗裏一扔,幹淨利索。”
“扔了多可惜啊,剁吧剁吧還能燉一鍋呢。”
“你自己留著吃吧,這人別扭,我怕吃了他的肉要塞牙。”
“那好辦,剁碎了做肉醬,抹饅頭吃。”
說完這話,她走到了雷一鳴麵前,摸了摸他的褲子:“你是自己脫,還是我給你脫?”
雷一鳴站起身,低了頭開始解腰帶。
滿山紅把爐火燒旺了,飛快的烘幹了雷一鳴的衣褲。
雷一鳴穿戴整齊了,也不吃早飯,隻對滿山紅說:“我走了。”
滿山紅看著他,心裏舍不得放他走,可是又沒有挽留他的理由。一瞬間的遲疑過後,她灑脫起來:“好,走吧!下山記得走大路,別嫌遠。雪後路滑,走小路會翻到溝裏去。”
雷一鳴答應了一聲,對張嘉田一眼不看,推了門就要出去,然而張嘉田這時忽然開了口:“我今天不能和你走。”
雷一鳴回了頭。
張嘉田迎著他的目光,繼續說道:“我的朋友弟兄還在青餘縣呢,我要走也得帶上他們。對洪霄九,我也得做個交待。你等我幾天吧,我辦完了就回去!”
雷一鳴開了口:“別告訴洪霄九。”
“我心裏有數。”
雷一鳴又看了他一眼,隨即繼續向外走,走出幾步之後,卻是回頭喚道:“滿山紅!”
滿山紅跟了出去:“幹嘛?”
雷一鳴不回答,帶著她繼續走,走到了一處僻靜地方。這回四周無人了,他對著她微微一俯身,又一偏臉。
他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滿山紅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也不動。他等了片刻,無可奈何的笑了:“傻子。”
然後他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臉:“還不明白嗎?”
滿山紅恍然大悟,湊上去“邦”的親了他一大口。他隨即扭過頭,也在她臉上吻了一下。
“走了。”他告訴她:“等我的消息吧!”
滿山紅睜大了眼睛看他,卻是難得的正經了起來:“我沒想嫁給你,你願意找我就找我,不願意找我,我也不追你。”
雷一鳴抬手一捏她的鼻尖,又笑了:“傻子。”
他的笑容很好看,兩隻大眼睛眯了起來,是真心實意的笑,讓滿山紅想起了雪後清晨的陽光——他此刻的笑容,就有那麼燦爛。
笑著又看了滿山紅一眼,他轉身走向了他的衛隊。衛隊方才接到了通知,此時已經集合起來了。
雷一鳴含笑上馬,領著隊伍出了山寨大門。背對著滿山紅越走越遠,他那雪後陽光一般燦爛的笑容漸漸消失了,林木的陰影籠罩下來,他信馬由韁似的慢慢走,忽然垂下眼簾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對這隻手不以為然似的,他一撇嘴。
然後放下手,他麵無表情,恢複成了一張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