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舒一晴一直在探窺甘婷婷的胸部,她都懷疑甘婷婷的診斷會第不會是有誤。甘婷婷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那兩隻誘惑的乳房就四像是一座小山一樣凸立在那裏。
不是說被切割了嗎?怎麼看上去沒有半點變化呢?舒一晴在想這是什麼道理,想著想著心中不由得就緊張了起來。手心裏也開始冒汗,恐懼和害怕一直從手心的血液裏蔓延到心髒。她不敢問究竟,在病人的麵前盡少提病的事情這是規矩。以免增加病人的心理負擔,影響到她的情緒。
病區裏到處是躺著的乳癌病人。各色神態的人都有,一個留著粗糙胡子,黑黑皮膚的男人坐在病床邊,守著一個臉色灰白的女人。那表情凝固在那裏,皺紋蜷縮在一起。這是位農民,看得出家裏很窮。住院費用一般都交不上,女人也已經是晚期了。隻是在醫院裏等待死亡,死在醫院裏比在家裏要安心得多。
農村病人有一個相當不好的習慣,一般情況都是病得確實不行了才來醫院的。這些人不是不知道病了要治療,而且把錢看得比命還重。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沒有救命的錢。連飯都吃不上,哪來的錢治病呢?
老人抱著頭喃喃地說,死得窮不得啊。農村裏患大病無錢治療最後隻得等死是屢見不鮮,不光是患乳腺癌的人愁白了頭,患別的致命病也是無處可逃。
而另外一張床的一個女人頭上隻剩下幾根稀稀疏疏的頭發了,手瘦得就像是一根幹火柴,瘦弱的骨頭外隻剩下一層皮。跟化驗室裏的骸骨差不多,隻是還有一絲氣息。
女人不像是個女人了,沒有了任何女人標誌性的特征。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男人,一個農村裏累壞了身子的男人。她靜靜地躺在那裏,連口裏籲出的氣都濃鬱著一股味道。顯然已經久病在床,好久沒有打理自己了。
她盯著牆壁的眼神一動都不動。那神情呆滯得可怕。目光陰暗。沒有了一點光亮。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還是思想完全停頓在了某個時段。
聽說這個女人最早患乳癌的時候切割過,還是在武漢同濟醫院做的手術。手術蠻成功的,可是術後不到一年,女人發現在切割過的旁邊又長出一個瘤來,這個瘤不算大,硬邦邦的,像是個堅硬的石頭。她的命運與前者完全不同,她家不缺少錢。複發之後醫院就讓她回家等死,家裏人不同意說就是花光所有的錢財也要想盡一切辦法去救她的命,好似隻有把錢花光了家人才死心,才好受些。否則死者死不瞑目,活著的也活得不會安心。
舒一晴遠遠地觀望著這些病人,心裏感到很冷很冷。她輕輕地籲了口氣,又籲了一次。遭罪的心裏有著說不出的苦衷,國家的政策是一年比一年好了,這些惡病卻是在攻擊著人類。病都有根源,要是早發現早治療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讓她感到萬分慶幸的是自己逃離了那殘酷的病魔,否則不管自己有多大抱負,恐怕也隻能是等待著精神崩潰而死。
靜。靜。病人需要休息,醫院四處是靜字。
這靜。靜。就像是地獄。
陰陽兩隔。
突然,舒一晴感覺乳房上有種奇異的疼痛。
不會有問題吧。
應該不會。
可她還是不放心,慌亂地跑進了病房的衛生間解開了紐扣。那樣子就像是雞見到黃鼠狼。連那呆滯目光的病人也跟著旋轉了起來。
她的心頭顫抖了一下。
我的天,什麼時候腫塊長大了,明顯比上次要大,而且在指頭上滾來滾去。
好些天她一直沒有去碰她,生怕碰了它之後就會長大。沒想到的是,它還是悄然長大了。
她靠在衛生間的門背上,籲著氣。心裏卻是像海浪一樣,一次第次洶湧地撞擊著胸脊。她感到了呼吸困難,感覺到了千斤重的重四力。
我們都是平凡的人,身上沒有任何特殊之處或特別才能。我們隻是一群接受上帝的愛,感知到耶穌基督死而複生神力的普通人。上帝向我們證明了,他一直忠實地守護在我們身邊,在我們最茫然無助時給我們安慰和力量。他的忠實守護,愈發加深了我們對他的信賴和依靠。
此刻她是多麼希望上帝能夠賦予她力量,化解悲痛。
沒有病當然是好,病對於人來說那絕對不是好事情。
輕病是痛苦,重病還是痛苦,危病則死亡。
要是沒有病那該有多好。舒一晴感歎的時候,心情也是此起彼伏。
想想自己還這麼年輕,還有那麼長的路要走,內心就酸溜溜的。真的,要是好好活著,未來還真是一片光明,沒準還能有較大作為。也許還能為這些病人尋求良策,為社會做點貢獻。
其實在平常哈哈大笑時,舒一晴沒有畏懼過死。那時她不是沒有想過這個死字,想著也隻是哈哈笑笑而已。現今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可真是要命的事兒誰接受得了。
“你怎麼了?一晴姐。”甘婷婷問。
舒一晴緩不過神來。她就像是進人了一個皇宮,已經到了寶殿上。她都看到皇袍了。要是在唐朝,在另外一個朝代。比現在更早或是更遲,那命運絕對是不一樣。
“哦,哦。”她大概是聽到了甘婷婷在跟她說話。
“我得回去了,我得回去了。”
時間本來就不早了。是該回去了。
一路上她一直在放著一首外國的歌曲,實在是太蒼涼了。原野上什麼都沒有了,連幾棵枯死的樹都被人挖去了根。
要是就這麼死了,那可是連狗屎都不如。人隻有活著才能體現人生價值,死了也就什麼都沒有了。最後就變成了一座墳墓,又有幾人會記得你呢?什麼情啊,愛啊,隨著時間的流逝不都成了雲煙。
人難免都要躺進七尺棺材。她振作了精神,害怕是沒有用的,
遲早不都有那一天的到來嗎?
回到家後,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是失態了。去看病人什麼都沒有給,錢都包好了的,現在居然還好好地躺在口袋裏。
不行,得調頭。
她再次走進了醫院。
遠遠地看見甘婷婷病床邊又多了幾束鮮花。
向笛文在整理著被子,他大概是準備休息了吧。
在病房外,舒一晴故意與病人家屬閑聊。“這是輸的什麼藥呢?”“這是化療。”病人家屬說。
她在造一個還沒有離開醫院的假象。也借此來調整自己那急促的呼吸。她生怕被甘婷婷發現自己變異的表情,更怕甘婷婷見到自己那不容樂觀的神態。
舒一晴還真沒見過化療,化療是什麼樣的她一無所知。根本就不知道化療其實就是“輸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