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千呼萬喚又歸來
連續吹九天笛子，就會把那些鳥招回來的；再連續吹九天喇叭，也會將那失去的哪怕是變成標本的野生動物，呼喚到紅金坨上來的……
——摘自《老國回憶錄》
我似乎才發現，這紅金坨上雖然有樹有花，但卻沒有了原來的野生動物，還有各種各樣的飛禽。我忽然想到，在那遙遠的日島的山上，有一個巨大的玻璃罩子裏，展示的全是我們紅金坨上的動物標本；在他們的山上，還放飛著我們紅金坨上的上百種鳥類。我曾經把這事情向太爺、姥爺說過。而今我又和姥爺說了一次：姥爺，咱們的紅金坨上樹也有了，花也有了，可飛禽走獸卻沒有了——它們都跑到日島去了。
那天，我姥爺神神道道地說：外孫，咱們那些失去的飛禽走獸，還可以讓它們回來呀。
我驚訝地問：姥爺，怎麼讓它們回來呀？
姥爺如此這般地對我說。他將給我提供一支笛子，這笛子是紅金坨上的神樹枝子做的；還有一個喇叭，也是那神樹的材料做的。姥爺說：那笛子可以吹出一百多種鳥叫的聲音來，但我必須站在紅金坨上，連續吹九天笛子，就會把那些鳥招回來的；再連續吹九天喇叭，也會將那失去的哪怕是變成標本的野生動物，呼喚到紅金坨上來的。
這麼神？我還又問姥爺，有這麼神？
姥爺說：你就照我說的做吧。三天以後的拂曉，你到紅金坨上的一棵桫欏樹上，來取那支笛子和喇叭；取上以後，你直接對著東方，一連氣吹下去就是了。
真正的奇跡就在三天以後的紅金坨上，活龍活現地發生了。當我盡情地吹著笛子的時候，就見那一隻隻色彩斑斕的鳥兒，從遠方飛了過來，飛了過來；那些向我迎麵飛來的鳥兒，都像是認識我，見了我，叫得都是那麼動聽，飛得都是那麼快樂。在我的麵前，它們歌舞了一陣子，就落到紅金坨的森林裏，築巢下蛋去了。那一刻，實在是太讓人興奮的時刻呀。我不由得對那個藏在山洞裏的遲光平縣太爺和田中角尺說：你們看著，你們弄走的紅金坨上的鳥，又飛回到紅金坨上來了。
那兩個人看得目瞪口呆，連手中的棋子也凝固住了定格了，就像他們直瞪瞪的眼睛。那個遲光平似乎是在譴責我，你這麼做，實際上是目光狹窄，民族意識狹隘，賣給人的東西，怎麼還能要回來哪？我沒搭理他。卻又聽那田中角尺說：這個小木匠厲害厲害的；老國真叫厲害。
豈料，老國更厲害的一手還在後頭哪。老國我將那個類似於獸頭的喇叭，對到嘴上，又盡情地吹了起來。這喇叭發出的聲音，是各種各樣的野獸鳴叫的聲音。那聲音在空中久久回蕩著，在紅金坨上久久回蕩著。那聲音所起的作用，所獲得的結果，是神仙也想象不出來的。伴隨著那聲音對遠方的呼喚，我看到了曾經在日島看到的那個巨大的玻璃罩子裏的野生動物標本，居然又栩栩如生地活了起來，又變成了有血有肉的會跑會叫的野生動物。且這些野生動物都衝著紅金坨的方向奔跑過來，都聚集到紅金坨的森林裏來了。那些野生動物當然包括華南虎、東北虎、金錢豹、艾花豹等等等等……
這樣的奇跡就在我眼前發生著，在紅金坨上發生著——失去的鳥獸又回來了，又歸山歸林了，等於是遠去的遊子又還鄉又回家了。那一刻，誰知道我的心情是個什麼樣子啊？我都不知道我的心情是個什麼樣子。但肯定地說，我的心情和那個遲光平和田中角尺的心情，那是截然不同的。那一刻，我把所有的語言都忘了，但我卻脫口說出了一句成語——失而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