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拿著寶葫蘆就疑惑地問我:還有這麼好的事哩?
那人笑了,我卻沒有笑。我說:按說天機不可泄露,可咱們鄉裏鄉親的,我就說點兒實情吧。你們也知道,我姥爺生前當木匠。那時候我姥爺積攢了各種木頭的下腳料,其中也有名貴的木材。我姥爺還把一些鋸末也積攢起來,做成了特殊的高香。我姥爺每年年三十都給各家送一籃子木頭的下腳料,柏木鬆木的都有,連黃花梨的都有。我姥爺還給每家送一捆他製作的香。那天晚上,咱們十裏八村家家都燒高香點旺火——旺火就是把火盆擺到院子裏,用我姥爺給的木料點著火,衝著天燃燒。不管這旺火還是香火,實際上都是給灶王爺和灶王奶點的。巴望著灶神從天上巡視而過,聞到這高香,看見這旺火,也好給投下大元寶來。這傳統和年俗延續了上千年,可是誰家也沒有得到實實在在的金元寶。但灶神還是被感動了。我姥姥死後實際上是幫著灶神幹事去了……所以我姥姥才給我托夢,讓我種了這寶葫蘆,送給一家一個。
那家婦女說:你姥姥倒真是個好人。她臨死前還把自己的豬仔和鵝崽分給大家養,這老太太總是愛幹善事。她成神後還想著咱們鄉裏鄉親鄉親,好人成了神也是好神仙哪。這寶葫蘆我們收下了。哎,老國,這寶葫蘆還有什麼用途?
我說:這寶葫蘆除了做飯,冬天還能取暖,咱們紅金坨下的冬天,實在是不好度過呀。這一冬下來,不凍掉耳朵凍裂腳就是幸運了。我姥姥知道挨凍的滋味,所以這寶葫蘆到了冬天,把裏邊儲存的太陽能釋放到屋子裏,晝夜就都不冷了。還有,到了夏天這寶葫蘆裏還能倒出熱水來,可以洗澡。這寶葫蘆那才叫寶葫蘆哪。你抬頭看看,紅金坨上都沒有柴火了,有了這寶葫蘆,做飯不用柴,還又方便幹淨。
那家的男男女女便直說:這可真是寶葫蘆啊。謝謝你姥姥了。老國呀,你說的話我們都信,因為你是從來不騙人的;你這歲數除了寫小說說瞎話,也從來不說瞎話。
我說:不用有什麼質疑。好,現在咱們就先試試這寶葫蘆吧,我用它把你家的燈點燃,你看怎麼樣?於是我便把那寶葫蘆的塞子揭開,向著那本來是煤油燈的燈盞晃了幾晃,那燈撚便噗地著了,還格外地明亮。主人樂得頭晃尾巴搖的。我說這叫太陽燈。
主人連連說:太感謝你和你姥姥了。
然後我可就把我想說的話說了:你們也看見了,咱們紅金坨上水土流失,樹木砍伐殆盡。我想把紅金坨重新墊起來,栽上樹木。你們家不缺人手,明天就跟我到紅金坨幹活去吧。
主人說:行行,去去。就衝這寶葫蘆也得去呀。
那天我送了一夜的寶葫蘆,到第二天早上這一千個寶葫蘆就都送到一千家去了。同時,一家出三個勞動力,和我去拯救紅金坨的事情也談成了。
說來第二天還發生了點兒奇跡,那位孫悟空沒給我借芭蕉扇來,倒是把一些類似於沒有葉子的白樺樹杈子的東西往紅金坨的山頭上插了不少。事後我才知道,那就是風力發電的裝置。紅金坨上風多,那玩意兒就是借風發電的。孫悟空還笑著對我說:悟實,有了這風力發電,再加你那個寶葫蘆,這紅金坨下的人也過上現代化的生活了。
我說:孫大哥,我今天開始像你重整花果山那樣,開始重整紅金坨了,你必要的時候得幫幫我呀。
孫悟空說:沒問題。便駕雲遠去了。他留在紅金坨上的那些什麼風力發電的玩意兒,轉得可是挺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