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3)

“看準啦。”吳相林肯定地說。

無人區由憲兵隊看守,誰進入無人區將被抓走或就地槍殺,架火燒周圍挖掘的防共溝、無人區由三江縣憲兵隊看守,米德坤說抓陰天樂的憲兵汽車開向四平街方向,而不是縣城亮子裏。

這就怪了,三江的地盤,四平街的憲兵來管?疑惑未解。臧佰傳想憲兵抓了違反規定的農民,擅闖無住禁作地帶,挨罵受罰總沒死罪,上上刑,受受體罰,最終還要放人回來,陰天樂被抓去未必從此失蹤。

“還跟不跟蹤啦?”吳相林問。

“繼續,一個陰天樂說服力不夠,再選個村民跟蹤。”臧佰傳說。

米德坤第二次跟蹤的人叫田鳳餘,他的遭遇幾乎跟陰天樂一模一樣。吳相林對臧佰傳說:“東家,還是那輛汽車,抓人手法都一樣。”

“也是去四平街方向?”臧佰傳問。

“是。”

過去憲兵滿街抓浮浪(日本人稱無正當職業的遊手之人為浮浪。),後來弄清了日本人的目的,抓勞工去挖煤、去修秘密工事。陰天樂及失蹤的人,是不是被抓了勞工呢?應該不是,日軍急需勞工,就要按村攤派,今年沒有出勞工的任務啊!村長當然知道這些。臧佰傳想小鬼子抓人,還是另有用場。

“相林,你叫米德坤去趟四平街憲兵隊,以陰天樂的親戚名義打探一下消息,人還在,就與失蹤沒關係。”臧佰傳說。

米德坤去了四平,通過一個給憲兵隊做飯的朝鮮族廚師了解到,憲兵隊最近沒抓任何人。

“怪啦!”米德坤回來說,“我明明看見憲兵的汽車拉走陰天樂和田鳳餘,廚師卻說最近沒抓人。”

“廚師說謊?”吳相林疑問道。

廚師沒有說謊,憲兵隊設有拘押人的監號,犯人的飯由廚房做。再說審人用刑,淒慘叫聲滿院聽得見。

迷霧層層了,憲兵抓了人送到哪裏去?臧佰傳百思不解,他有了可怕的猜測,是不是秘密殺害啦?無人區抓住農民,采取這種不公開的方法殺人嗎?也許小鬼子小題大做。

沒有解開的謎慢慢地解,臧佰傳不巴望一下子解開,也有等等的意思,憲兵隊關押一段時間,估計能放陰天樂他們回來,最終真的不回來,才確定失蹤。

“東家,糧食收得怎麼樣啦?”吳相林關注臧家秋收,說,“聽說要封村,封了村人員裏不出外不進。”

臧家大田基本收完,邊邊落落的零星地塊正在搶收,不出三五日,也可收完,蘿卜白菜大蔥芥菜等秋菜還需收拾。部落村要封村的消息,村長自然知道。他說:

“為確保糧食出荷安全,日本人決定封村。”

“沒收完糧食的人家怎麼辦?”吳相林說,外村歸進來的戶,地都種在很遠的地方,路途遠耽擱秋收進度,“封村人不讓進出,糧食還不瞎在地裏呀。”

小鬼子管那些?收繳的出荷糧日漸多起來,日軍怕遭搶劫,決定封村,直到將糧食全部運走。

封村的消息第一時間冷惠敏帶給程笑梅,她有些著急,李玉田去密營還未回來,組織怎樣決定她心有譜,已經做好了跟吳相林談話的準備。她問:

離奇失蹤(4)

“惠敏,你倆住在臧家大院裏?”

“嗯。”

“我要是找相林,到哪兒找他合適呢?”程笑梅征詢道。

臧家大院和自衛團部,相對說臧家大院安全,但是程笑梅不願進那個抹不掉痛苦記憶的地方,冷惠敏這樣想客觀,隻是以己度人了,身為報國隊隊長的程笑梅,不是當年的臧老爺子的三姨太,她為實施重大行動計劃不顧一切,何況家族的恩恩怨怨。她說:“最安全的地方是我家,可是舅母不願去臧家大院?”

“我可以去臧家大院。”不料,程笑梅說。

那當然好,她去臧家大院到自家,談什麼起碼躲開日偽特務,有一個人回避不掉,臧佰傳肯定知道程笑梅找吳相林,會不會引起他的疑心?怎麼說他是村長。在冷惠敏眼裏,大表哥跟副村長跟日本人關係霧一樣謎,誰看得清楚?

“我們談談臧佰傳。”程笑梅說,“惠敏,你覺得他跟日本人關係怎樣?”

“說不準。”

“怎麼個說不準?”

“這麼說吧舅母,大表哥像浮油。”冷惠敏用了一個生動的比喻,浮油指菜或湯表麵漂著的油層,漂就意味著沒溶在一起,“但他畢竟在日本人的菜或湯裏。”

世間物質在一起卻呈遊離狀態,譬如白酒(酒精六十度,天溫二十度狀況下,酒精和水融合在一起,其他情況下酒精和水呈遊離狀態。)。日本人是水,臧佰傳是酒,誰是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他們差天溫差酒精度數,沒溶在一起就好辦。為日本人當村長,又沒跟日本人同流合汙,矛盾中的臧佰傳是個縫隙,報國隊,包括反對日軍的胡子都可能找他。

“我們需要臧佰傳的配合,自衛團裏大都是他的人,吳相林也是。”程笑梅說。

“相林的工作舅母做你的,我從另一方麵做,配合報國隊沒問題。”冷惠敏主動承擔起任務,說,“必要時,我說服他帶隊伍跟你們上山。”

程笑梅刮目相看冷惠敏,這個普通女人在對敵鬥爭中茁壯成長,成熟玉米穗一樣籽粒飽滿,令人欣慰。她說:“你跟相林約一下時間,近日我回臧家大院。”

“好,”冷惠敏講出她的發現,“舅母,我見牛小眼在你家鋪子周圍活動。是不是?”

“他監視我。”程笑梅已經察覺特務盯上自己,她和李玉田商量找機

會除掉牛小眼,他是鐵杆走狗,幹掉他斬斷佐佐木九右衛門的一隻手臂。牛小眼暴露了自己,程笑梅之所以不在其他地方跟吳相林見麵,而選擇臧家大院,就是避開牛小眼,他輕易不進臧家大院。除掉特務尚屬萌芽中的計劃,她無法對冷惠敏講,叮囑她提醒吳相林加牛小眼小心。

李玉田帶回報國隊集體的意見,同意程笑梅與吳相林接觸,策反自衛團長,有冷惠敏這層關係,策反成功率更高。

“憲兵隊調來兩台脫粒機,看樣子不等玉米晾幹就脫粒。”李玉田說。

架火燒村玉米脫粒十分原始,悠打榔頭(悠打榔頭:即連枷。)打,手工搓,今年用上脫粒機,看得出日軍急於弄走糧食,放在村裏不安全。

盡快動手,在他們脫掉粒後,立刻弄走糧食。報國隊這個計劃在玉米剛秀(吐)穗時醞釀,到目前已經是精心策劃並實施。糧食出荷,給人民群眾造成巨大災難,報國隊決定秋冬在人圈展開鬥爭,他們選擇了架火燒部落村,模範村的出荷糧出問題影響麵大,給日寇打擊更沉重。

“牛小眼有個相好的,叫浪張,是個半掩門(暗娼),他十天半月跑回鎮裏一趟。”李玉田在亮子裏摸清了牛小眼的底細,“浪張家在剃頭鋪子的後身,早年浪張的男人孫羅鍋是剃頭匠,傳說跟牛小眼喝酒醉死,也有說牛小眼使什麼壞,酒裏做了啥手腳。”

離奇失蹤(5)

“在他回鎮的半路上劫殺他。”程笑梅說,“找他一個人回去的機會,將他除掉。”

牛小眼跟佐佐木九右衛門住在炮樓,除掉他的機會很多,比如夜晚埋伏在他回炮樓那塊大麻籽地旁,輕而易舉殺掉他。在部落村裏除掉一個特務要冒極大風險,憲兵隊要查出誰幹的,肯定不會放過全村人,出村的半路上殺死牛小眼,懷疑誰去呀?仇人、土匪……誰都可能殺掉他,村民免受牽連。

“暫時不動牛小眼,動他得有意義。”程笑梅說。

她說的有意義是指選擇在攻擊架火燒村之前,暗殺牛小眼正好轉移日偽視線。報國隊計劃要除掉的人,還有白所長、甚至臧老五也在暗殺之列。是否除掉臧老五,程笑梅始終猶豫,沾親掛拐私情所致嗎?不是,她認為臧老五沒有那麼壞,跟日本人到底是遠是近,眼下還沒搞清楚。

“他到炮樓去吹喇叭。”李玉田沒說臧老五的女人太陽花經常去炮樓,卻說他,“臧老五經常去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