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 第二章麵具
後來,過了差不多十天左右,斯魅似乎都淡忘了方城,
方城卻第二次掛來了電話。你有空嗎?方城開門見山地又發出邀請。我想了這麼多天,方城說,我認為,我需要與你繼續交往。當然,方城頓了一下又補一句,你也需要。聽到方城如此武斷,斯魅沒吭聲,但她更多的是無法作答。方城說,你為什麼不吱聲,我說得不對嗎?斯魅又沉默一會,噎了他一句,說我沒需要,那隻是你的一廂情願。方城說,行,是我一廂情願。可隻有有了一廂情願,才有兩廂情願呀,我必須先弄清楚自己是不是需要,才能管別人是否需要。斯魅饑諷道,你太自以為是了吧。方城大言不慚地說是,然後又說,也因為我又看到了你,一看到你,一看到你那雙內容豐富的眼睛,我就知道,你也需要和我交往。斯魅說,可我沒看到你呀,你怎麼會得出這種結論?方城說,你別逼我,別讓我在看到你時開口叫你,我不想做一個糾纏別人的人。斯魅說,那你現在在幹什麼?方城嘿嘿笑了一聲,軟下來說,這,這不算,掛電話不算糾纏。然後就又理直氣壯了。我本來是不想再找你的,一想到你那天的方式,我就有種受辱的感覺,你見我一麵,來我家視察一趟,是憐憫我恩賜我嗎?我真的不想再找你了。可我不小心在道上又碰見你了,一碰到你,我就知道我——反正你得再給我一次機會。斯魅說,我沒時間。方城說,哪天都行。斯魅說,哪天我也沒有時間。方城說,那你就是逼我在大街上見到你時糾纏你。這樣一來,他們就很像一對慪氣的夫妻或者情人了。
切斷電話後,斯魅對她和方城竟會以如此方式進行對話感到奇怪,而且,最主要的是,她並不討厭與方城鬥嘴。已經被她淡忘的方城,在她眼前浮現出來,隻是方城的麵目,比較模糊。她把抽屜裏的小鏡子又拿到手裏,豎到麵前,去看自己。可她看到,在一塵不染的小鏡子裏,她自己
的麵目也不清晰。
這時電話鈴聲又響起來。
“不行斯魅,咱們必須再見一麵,有個問題我需要和你探討。”
“問題——”
“你千萬別把我想到的問題狹隘化了,與它有關的不僅是你我,而是一些關於人的,立場態度觀念和……”
“可我對立場觀念沒有——”
這一次,斯魅在與方城鬥過嘴後,主動敗下陣來,踏上了方城設定的軌道,他們把約會的時間定在了下午。春季裏,下午的陽光和煦溫暖,街路上的殘雪四處流溢。往來的行人為躲避水窪,跳來跳去,就像一些澳大利亞袋鼠。方城不用像澳大利亞袋鼠那樣跳來跳去,他腿長,步子大,不跳也能邁過水窪,甚至他根本不怕踩進水窪;可斯魅就不行了,斯魅不想踩進水窪,又不想像其他行人那麼跳著蹦著越過水窪,因而她的行走隻能是曲折迂回的,落後了方城很遠。但即使這樣,方城也並不等她或接應她,好像他們本來就應該拉開距離,氣得斯魅幾次想掉頭離去。當然斯魅沒有離去。後來,直到他們進入了方城家住的住宅小區,方城才停下腳步,回頭看斯魅一眼,指著麵前一幢七層高樓說,就是這幢,11號褸,二單元,五樓1號,這回你記住了吧。斯魅聽出了那話裏的潛台詞:再來我就不接你了。斯魅覺得更委屈了,可她仍然接受了下來,甚至麵對方城#她的眼睛,她還點了點頭。方城說罷,又走到了前麵。斯魅看看方城的背影,又看看U號樓二單元五褸的某一個窗口,頂著頭上暖洋洋的大太陽,身子輕輕地打了個寒顫。
方城的家,是那種兩室一廳結構的房子,在斯魅進入兩
室之前,她可以了解到的,隻能是客廳的情況。方方正正的客廳還算寬敞,但比較幽暗,即使方城很快打開了電燈,廳裏的氣氛也過於噯昧。在此之前,方城曾把兩室中右手那室的房門推開,征求斯魅的意見,要不要到裏邊坐。透過隻開了一下旋即合櫳的房門,斯魅能看出,方城要邀她進入的房間不是臥室,而是書房。但斯魅還是搖了搖頭,她的意思是坐在廳裏就行。方城沒有堅持,或許他的確隻是隨意邀請,他順手把書房的門又給關上了。而左手間那個顯而易見的臥室房門,方城沒有打開,中間那個估計是衛生間的門,方城也沒開。方城在斯魅坐到茶幾一端的沙發上後,先在另一端的另一張沙發上坐下,然後立刻站起來,晃晃水壺,給斯魅和他自己各倒了一杯白水。倒完水,他又打開廚房門,又打開陽台門,抓著三個蘋果和一把水果刀回到斯魅身旁,放到茶幾上。他在做這一切時,有點手忙腳亂,直到又坐下來點了支煙,他才試圖捕捉斯魅的目光。
斯魅已經把客廳裏的擺設掃了一遍,除了她和方城坐的兩隻單人沙發以及沙發中間的茶幾,還有電視機影碟機和兩隻音箱,在靠近廚房門口的地方,站著冰箱,靠近右手間書房門的牆角,則別出心裁地戳著一隻高大的鐵畫架。嚴格地說,在方城家的客廳裏,這個由四根鐵柱交叉著支成的鐵畫架,是最搶眼的一件擺設。鐵柱有方城個子那麼高,比大手指還粗,如果它們真站得穩,在交叉點上,完全可以撐住個孩子,甚至分量稍輕的大人,也能撐住。可有些不倫不類的是,那鐵柱交叉點上的四塊三角鐵,卡住的隻是一隻又小又輕飄的木質畫框。此時的斯魅,在把客廳整個打量一遍後,正把目光停留在那個畫框裏的油畫上。那顯然是一幅舊畫,油彩已經失去了光澤,甚至都能看出上麵的灰
塵。畫麵上,一個臉形略長的年輕姑娘坐在沙發裏,安靜地與斯魅四目相對;在她身旁的荼幾上,擺了一大盤五顏六色的桔子香蕉蘋果鴨梨。斯魅低頭看自己坐著的沙發和身旁的茶幾,又抬頭看畫,她無法斷定這幅畫可能創作於何時。
“她坐的,不是這張沙發,”方城開玩笑地說,“茶幾也不是這張茶幾。”
斯魅沒有吭聲,她隻是緩慢地收回目光,看腳下的地毯。
方城訕訕地有些無趣,他站起來,靠到鐵畫架旁,認真地打量那幅油畫,然後看斯魅。在他現在的位置上,他和斯魅是麵對麵的,他可以看清斯魅臉上的任何表情。而剛才不是這樣,剛才他隻能看到斯魅的側臉。
“我大學剛畢業時,住獨身宿舍很無聊,就拜個老師學了一年多畫。我上中學時就喜歡畫畫。”方城看著斯魅的眼睛,斯魅也已抬頭看他。但方城話說完了,斯魅的眼睛卻_眨都沒眨。*
“你懂畫嗎?”方城又問。
這回斯魅搖了搖頭。
“不懂好,”方城又試圖開句玩笑,“我畫得不好,喜歡,卻沒有天分。你不懂,就看不出不好了。”
斯魅沒有任何表示。
方城自嘲地笑了一下這畫上的女人,曾經是我妻子。”方城說,“我畫她時,她還沒嫁給我,後來才嫁給我的。再後來,她又離開我了,帶著我女兒一塊離開我了。”方城又去看畫,“她現在在美國。當初她要我也去美國,我不願去,
她說那隻能離婚了。可我至今也想不明白,她是真的希望我也去美國呢,還是認準了我不會去美國,才把我是否去美,k國當成一個我們是否離婚的條件。”方城再次轉身看定斯魅,“她是在女兒兩歲半時去的美國,再回來,女兒都快七歲了,她把跟我生活了七年的女兒給帶走了,我心疼死了。”斯魅不看方城,隻看油畫上方城以前的妻子。
“你——”方城朝斯魅靠近過來,“你怎麼不說話?”
“我在聽你說呀。”這回斯魅開口了。
“噢,天哪!”方城仰頭長出口氣,“你知道嗎,這是今天咱們通完電話後你說的第一句話。”
斯魅笑了,抿著嘴,用眼睛笑了一下。“你女兒跟你生活了那麼久,你又很喜歡她,為什麼還放她跟她媽媽走呢?”“謝謝你斯魅,你要總不說話,我都緊張死了。”方城坐回他的沙發,又點支煙,興致陡然高了起來。“我不去美國,有我不去的理由;可對於孩子來說,我認為,她有權利生活得更輕鬆自由些。孩子的生活剛剛開始,條件允許的話,還是應該選擇一個更為適宜的環境去成長發展的;而作為一個成年人,特別是我這種,怎麼說呢,定型較早的成年人吧,去改變自己的生活,恐怕我受不了……嗨,斯魅,說說你好嗎?”方城突然改變了話題。
“我——我沒什麼好說的,你就說你的吧。”
“我說我,你愛聽嗎?”
斯魅沒有回答。
“告訴我,想聽我胡說八道嗎?”
“我沒覺得你胡說八道。”
“那就是說你愛聽我說話。”
斯魅又沉默了。
“我擔心我讓你厭煩,事實上,我希望別人能從我這裏得到樂趣。”
斯魅仍然沉默。
“你這樣一聲不吭地光看我,讓我手足無措。”
“我讓你手足無措了嗎?”斯魅輕輕搖了搖頭,“是你先讓我手足無措的。”
“謝謝你的誠實,”方以說,“你要不承認你也手足無措了,我簡直弄不懂你究竟是個什麼人,是個怎樣的人了。”這之後,他們談話的內容豐富起來,不時涉及到愛情婚姻和性,雖然還是方城主講,斯魅聽,或偶爾插話,但基本都不再手足無措。其間方城家電話響了兩次,但方城的談話隻卡下殼,就繼續了下去,對電話鈴聲他不理不睬。斯魅說你怎麼不接呢,方城說,如果我和電話裏的人說一分鍾話,就要和你少說一分鍾的話,這我不幹D最後,是斯魅抬腕看看手表,說我該走了。方城顯得意猶未盡,說,謝謝你給了我這兩個小時的時間,我很愉快。斯魅笑笑說我也一樣,然後又說,你不是有個什麼問題要說嗎,怎麼沒說?方城說,下回吧,現在到你下班時間了,我不敢再留你,等你下回來,我再說;好嗎?斯魅未置可否,她又看一眼方城前妻的畫像,就走到門口的鞋架旁,去彎腰穿鞋。在她把鞋穿好重新直立時,她身子與準備給她開門的方城的身子挨得很近,她鼻孔中都嗅到了方城嘴裏的煙味。斯魅沒立刻改變站姿,也沒立刻挪動腳步,這為方城不失時機地把她攬住提供了可能。斯魅被方城攬住以後,掙了一下,但沒掙開,就沒再掙。其實方城沒有用力,他隻是雙臂虛搭在斯魅後背,擺出一個擁抱的姿勢。他想到了要為斯魅的閃躲留出餘地。但斯魅沒利用這個餘地。這樣一來,方城的擁抱就由虛到實了,摟實後,方城還低下頭,用左腮在斯魅的長發上來回摩挲。這時斯魅的頭低得並不厲害,也沒緊靠上方城肩胛,如
果方城去吻她嘴唇,她又不拒絕的話,是辦得到的。可方城沒與斯魅接吻D他不僅從斯魅的頭發上抬起左腮,還把雙手也從斯魅的肩背上抽了回來,去扭門上的暗鎖鎖紐。
斯魅到家時,丈夫已經先回來了。丈夫上下班的時間和斯魅一樣,甚至路途比斯魅還遠,但他上下班有小車接送,正常情況下,他早上便比斯魅走得晚,晚上又比斯魅回來的早。現在就是正常情況,外麵沒有應酬,他早於斯魅回到了家裏,正麵對電視在沙發上坐著。屋裏挺暗,隻有電視屏幕上光斑閃爍,斯魅和丈夫打了個照麵,彼此都隻能看到對方的大致輪廓,而無法看清臉上的表情。這樣的情形不出斯魅所料,但她仍吃不準自己是否足夠鎮靜。斯魅脫下風衣,掛上衣架,一邊拐進廚房,一邊問丈夫是不是餓了。你餓了吧?,斯魅問完,聽丈夫應了句什麼,但丈夫應的是什麼她沒聽清,也沒再問。在廚房,斯魅也沒點燈,她摸摸鍋又碰碰盆,不知道應該幹些什麼。這時她聽丈夫在屋裏說話的聲音大了起來,大概丈夫也意識到他剛才的回話斯魅沒聽清。倒也不太餓,要是做點像樣的嗎,我也許能多吃一口。斯魅想了想,點亮廚房的電燈說,除了下麵條,我簡直不知道做什麼好了。這時她聽到丈夫的腳步聲向廚房移來,她打開冰箱門,背衝著廚房門口。要不咱們出去吃吧,她眼睛盯著冰箱冷藏櫃裏的雞鴨魚肉說。丈夫在廚房門口說好哇,我都兩天沒飯局了,又返身回屋。這時候,斯魅才把臉挪離冰箱,關上冰箱門,關掉廚房燈,又穿上風衣,站在走廊門外的黑暗裏去等丈夫。
從外邊吃飯回來,丈夫繼續坐在電視前邊,斯魅去衛生間洗衣服。她把洗衣機拉到地中央,接好電源,可看看需要洗的隻是幾件內衣內褲,就又切斷電源,把洗衣機也又推回到牆角。她把戳在另一個牆角的一隻大盆擺到地上,先倒進洗衣粉,又盛上水,用手攪一攪,把要洗的衣服泡了進去。在浸泡衣服的過程中,她毫無目的地在四室一廳的所有房間裏進進出出,由於大部分屋裏都沒點燈,她便這撞一下那碰一下。丈夫說,累一天了,別忙活了,來看看電視吧。斯魅說,那麼多事呢。可話出口後她又找不著事幹,隻能來到丈夫身邊,邊削蘋果邊看電視。電視裏,正演一個清朝皇帝微服私訪體察民情的電視劇,看得丈夫感慨萬端。丈夫說,這樣的皇帝真好,和人民群眾心貼心。斯魅沒吭聲,把一隻削好的蘋果遞給丈夫,自己又拿起一個未削的蘋果。但她
直到監中牢頭知道了皇帝是皇帝,把皇帝放出也釋放了山呼萬歲的百姓犯人,她才想到該洗的衣服還泡在盆裏。在衛生間,她聽丈夫喊又來一集,但她說她不想看了。
洗完衣服,斯魅扭開一隻單獨的水龍頭,往掛在牆上的淋浴器裏注入涼水,又接通電源,到丈夫看電視的那屋讓丈夫準備洗澡。丈夫表示他要看完再洗,說你先洗吧,說著還回頭看斯魅一眼,又說,你眼睛和皇妃長得真像。斯魅沒看電視上的皇妃,也沒看丈夫,她離開丈夫拐進臥室,換上睡裙再回到衛生間,試過水溫先洗了澡,還對著鏡子敷了滿臉美容麵膜。做完這一切,斯魅徑直進了臥室,爬到床上看起書來。斯魅是坐在被裏看書,雙手托書,靠著床頭,敷了美容麵膜的臉挨在床頭燈旁,這樣,她手裏的書就把床頭燈射出的光線遮住了大半。丈夫看完電視也來到臥室,繼續對斯魅說電視劇觀後:你和那皇妃都一樣,不多說話,笑不露
齒;但用眼睛說話,用眼睛笑。丈夫說罷脫光衣服,湊到床旁,在被書遮出的陰影裏,把有些鼓凸的肚子腆給斯魅。這是他們夫妻間一個約定俗成的調情遊戲,他是讓斯魅摸他。斯魅本來是雙手托書的,看到丈夫腆來了肚子,她隻好騰出一隻手,去摸丈夫的陰莖。但由於托書的手隻剩了一隻,力量就小了,書和手便一塊垂到蓋腿的被上。燈光擺脫了書的遮蔽,把丈夫的整個身體都照亮了。丈夫在斯魅的揉弄中撕嘶吸氣,得意地說,我老婆肯定比皇妃更會讓男人高興。斯魅想對丈夫笑笑,可她臉上的麵膜已經幹縮,繃得很緊,使她根本笑不出來。她隻能通過手掌的加力,對丈夫的快樂做出回應。
丈夫洗完澡,就那麼光著身子進了被窩。他不穿睡衣。斯魅放下書,下地去衛生間,洗掉臉上的美容麵膜。斯魅重新回到床旁,她發現,她這一側的床頭櫃上,剛才她看的那本書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卷手紙。顯然,丈夫不希望她繼續看書。並且,在斯魅鑽進被窩的同時,丈夫還順著她身體的走向,由下至上地撩她睡裙,使她乳房以下完全裸露,而乳房上端和腋下至脖子一帶,則堆卷起一迭絲質織物,就像一隻特製的項圈戴在那裏,粗大卻滑軟。這種樣子也沒法看書。斯魅躺平身子,舉起雙臂,她以為丈夫會為她脫去睡裙。可她想錯了。丈夫的手停在她乳房上,就不再前行,隻是張開五指揉搓起來。在丈夫揉搓時,如果睡裙的裙裾滑落下來,幹擾了他的揉搓,他隻是用手背往上頂一頂,阻止裙裾的繼續下滑,但並不改變揉搓的節律。與此同時,在被子底下,他的肚子還又腆了腆,斯魅也就又攥住他陰莖。丈夫說,我好像比以前更能幹了,是返老還童了嗎?斯魅說,你不老。丈夫說,你喜歡嗎?斯魅說,你喜歡就行。
丈夫把舌頭伸進斯魅嘴裏,斯魅發出輕輕的哼聲。這時丈夫已經行了,偏腿騎趴到斯魅身上,依靠斯魅手指的引領,進入斯魅陰道,斯魅止不住啊了一聲。丈夫很敏感,問怎麼了,斯魅閉著眼說真好受哇,沒說她是準備不足。是的,斯魅沒道理準備不足,除開他們已合作多年,即使剛才,也是她自己手指充任的先鋒,而非丈夫不宣而戰。倘若她說是準備不足,丈夫問她,你還需要怎樣準備,她怎麼回答呢?所以她隻說了讓丈夫聽著高興的“真好受哇”,沒說準備不足。事實上,造成斯魅準備不足的,不是丈夫的粗魯莽撞,恰恰相反,倒是丈夫的謹慎精細。每次丈夫進入她時,如果不夠順暢,都要她用手指引領,而丈夫從不親自動手去確定方位。斯魅知道,這是丈夫的好意。斯魅和丈夫談戀愛時,由於無房,他們的機會並不很多,約會時,更通用的方法是用手。可有一次,體檢時斯魅被查出炎症,丈夫就不對她使用手指了,丈夫說,手最髒了,怎麼洗上邊也有細菌。那一段,丈夫總說對不起她,說他不能為了自己讓她受罪。斯魅並未覺得受罪,她還表示,她也很喜歡手指。可丈夫堅持衛生第一。結婚後,丈夫的手指就徹底雪藏了,結果在斯魅的性幻想中,她對手指的期待,幾乎超過了陰莖。隻有接受手指,甚至接受更多的東西,她才能也體會到試探、品味、欣賞、評判、遊戲乃至蹂躪和折磨……幸好,丈夫還吻她,還擁抱她,還撫摸她的身體。
丈夫完事後,從斯魅身上翻下來,心滿意足地親她一“真舒服,”丈夫說,“關燈吧。”
斯魅伸手熄滅了床頭燈。
黑暗中,斯魅繼續以剛才的姿勢仰麵躺著,雖然睡不
著,一雙眼睛還大大地睜著,可她不敢動。丈夫正側身摟著她睡覺,如果她動,就有可能把丈夫驚醒。
方城把電話掛過來時,斯魅在看對麵牆壁。對麵牆上,新刷過白漿,除了潔白沒有別的。方城問斯魅在幹什麼,斯魅又看一眼對麵牆壁,不過她沒說在看牆壁,她說在看一份文件。方城問,文件可不可以改日再看?斯魅問,你什麼意思?斯魅當然知道方城的意思,但明知顧問,可以給她留出點緩衝的時間。方城說,我想見你。斯魅說,我恐怕沒空。方城說,你擠點空吧,我特別想,想和你,說話。斯魅說,咱們昨天剛見過麵,今天就再見,有那麼多話——方城說,有有有。斯魅說,你今天沒上班?方城說,你甭管了,就這麼定了,你過來吧。不過我不接你了,你不會找不到吧?斯魅輕輕說了個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