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還是熱的,快吃了吧!”莊厚霞的確吃不下,可她又不能不吃,那張用淚水浸泡的煎餅果子是個何等滋味?晚上6點,莊厚霞的丈夫急匆匆從家裏趕來。
“你是莊厚霞的親屬嗎?”值班大夫問。
“是,我是她的丈夫。”楊金來答。
“你怎麼到現在才來?”大夫用責備的口氣問。
“我……”任何解釋都於事無補。那天,他工休沒去上班,義務幫助一個朋友修房子,晚上回到家,才得知妻子出了事。
“你妻子的病很嚴重,多虧送來及時,搶救及時,要不然,後果相齒吋怕。”看著躺在病床上已經脫離危險的妻子,看著一直守候在妻子身邊素不相識的武警戰士,楊金來怦然心動,他眼前又浮現出那個已經過去久遠令他內疚令他慚愧的往事:那是一個嚴冬的黑夜,他下夜班騎車回家,不知為嘛,兩個年輕人扭在一起撕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說不清他們相互間打了多久,也說不清有多少目擊者從他們身邊走幵,就在楊金來路過他們身邊時,一個年輕人敗下陣來,對方一記重拳,他踉踉蹌蹌地栽倒在地,後腦勺撞在馬路牙子上,頓時血流如注,不醒人事。
“快來救人啊!”勝者揚長而去,一個年輕的女人哭喊著向他求救。
“別哭了,快送醫院吧,晚了他恐怕就不行了。”留下這句提醒的話,他騎車走了。那求救聲至今還時常在他耳邊響起,令他不安,令他汗顏。
“大姐,你好好養傷,我該走了。”不,你不能走守候在自己身邊整整一天了,莊厚霞還不知道這位救命恩人的名字,她緊緊地拉住田益寶的手動情地問:“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大姐,這是我應該做的。”“這是我應該做的。”這句話太耳熟了,這不是電視裏、報紙上宣傳的那些英模人物常說的那句話嗎?他怎麼也這麼說?和電視裏和報紙上說得一模一樣。說真的,過去他不相信有人會說這句話,也不相信有做了好事不圖回報不留姓名的人,可今天偏偏讓她遇上了,讓她信服了,令她感動了。
“你不告訴我,我今天就不放你走。”莊厚霞把那頂大槍帽緊緊地抱在懷裏。
“我叫田益寶。在市政府警衛中隊當兵。”不得已田益寶說了真話。
“小寶,姐姐今天多虧了你,不知怎麼感激才好,姐姐隻有一個心願,讓我叫你一聲弟弟,不,叫一聲親弟弟……”田益寶再也無法拒絕,因為這是真情的爆發,這是心靈的呼喚。
“小一一寶一弟一弟!”望著姐姐那流淚的雙眼,聽著那聲發自心靈的親切呼喚,田益寶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他哭了,為了那個難以承受的愛的回報。不就是做了一件自己應該做的小事嗎?人們所以珍視這種感情,是因為這是一種美好的社會公德。如果人人都獻出一點愛,這個世界就會更美好。
“姐姐,我該走了,你多保重,我抽空還會來看望你。”田益寶走了,可他留下的那束精神文明之花卻給莊厚霞和她的病友們帶來一片溫馨。
“莊師傅,你真幸運,這世上的好人偏偏讓你給遇上。”“小莊,如果你不遇這場災,也不會認下這門親,是因禍得福啊!”“莊師傅,這姐姐也不是白當的,弟弟結婚時,你準備送多少彩禮?”病友們七嘴八舌地議論,有安慰,有祝福,也有羨慕。莊厚霞的確是幸運者,聽了病友們的議論,她似乎成為精神王國的國王,陶醉在幸運之神的光暈中。莊厚霞出院了,可身體井沒有痊愈。工作單位不景氣,每月隻有50元生活補貼費。髙達萬元的醫療費一時無法報銷,愛人要在身邊陪護不能上班,這艱難的日子何時才能熬出頭?
生活簡直像個魔鬼,它有時能把人逼上絕路。因為缺錢,女兒的舞蹈班不得不停上;因為缺錢,一天3頓飯不得不改作兩頓吃;因為缺錢,她不得不每天拖著病體到蔬菜批發市場揀菜葉……胳膊斷了在袖子裏,她堅強地活著,隻將淚水往肚裏咽。多少個夜晚她徹夜不眠,她怨恨命運對她太不公平,怨恨生活太富有戲劇性,自已是一個城市女青年,學生時代編織過無數理想的花環,青春、愛情、幸福、家庭、未來,這一切美好的東西統統屬於自己。曾幾何時,那個曾經驕傲得像個至高無上的公主的自己突然間折斷了翅膀,被生活逼到了蠅營狗苟的垃圾堆旁,成了一個揀破爛的“乞丐五”。她不止一次地想到過死,又不止一次地被那雙無形的手從地獄的門檻拉回。她能舍棄恩愛有加的丈夫,她能舍棄骨肉難分的女兒,可她不能舍棄她的救命恩人。他們救了我,難道讓我用死去回報?我不能死,我要為那些救命恩人而活著!今年八一,莊厚霞終於擺脫了癱瘓那個可怕的陰影重新上班了,沒有人比她更懂該如何珍惜這個失而複得的工作權利,沒有人比她更懂該如何向給她這份權利的人表達那份感情。
38310元,這個數字是莊厚霞重新上班後第一個月的全部工資。家裏用錢的地方太多了,可這筆錢她一分沒動,她有一個心願:這筆錢要全部花在那些救命恩人身上,因為沒有他們,就沒有自己的今天。發薪那天,他們全家開了個小小的“民主生活會”,莊厚霞提出把頭一個月掙來的全部工資捐給四中隊,丈夫理解妻子的心,沒有反對,但卻提出了一個合理化的建議:“全中隊一百多號人,這點錢的確不好分,再說了,咱們直白白地去送錢,人家也未必就能要,倒不如做麵錦旗,再買些禮品。八月十五快要到了,幹脆買幾盒月餅,我們全家一起送過去,再帶上一盒伴唱帶,讓女兒給叔叔們跳個舞,和中隊官兵熱熱鬧鬧過個團圓節。”“媽媽,你為什麼要給武警叔叔買月餅?”女兒睜大眼睛不解地問。
“是因為武警叔叔救過媽媽的命。”莊厚霞認真地解答。
“媽媽,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要給武警叔叔買月餅。”女兒叫楊君,還是一個不滿7歲的孩子,那天她跟媽媽一起上街買月餅,回來後寫了一篇題為“難忘的一件事”的日記,在此讓我們翻開這顆童心寫下的日記,昕她講述那段催人淚下的故事:9月12日星期四今天是媽媽上班後第一次發工資,本來是件高興的事,可是媽媽總是在流眼淚。我問媽媽為什麼哭,她說:“媽媽的心事你不懂。是武警叔叔救過媽媽的命,媽媽不知道該如何去報答。”晚飯後,爸爸、媽媽商定買月餅,媽媽說,八月十五快到了,月餅代表團圓。第二天,媽媽領我來到“桂順齋”,她說那裏的月餅最有名。到了“桂順齋”我讓媽媽交上我的兩元錢,媽媽說:“寶貝,你的錢媽媽不能要,還是自己留著吧。”
這一回我沒聽媽媽的話,非讓售貨員阿姨收下我的兩元錢,我說:“媽媽的錢隻能代表媽媽的心,我的錢代表我的心,要不是武警叔叔救我媽媽的命,我就永遠看不見媽媽了。”阿姨感動了,收下我的兩元錢,還誇我是好孩子。媽媽說我長大了,懂事了。雖然我少了兩元錢,可我心裏很高興。在我的記憶裏,我沒有吃過爸爸、媽媽買的月餅,但我理解他們,他們掙錢不容易。我一定好好學習,長大後當一名受人喜愛的武警叔叔,回報那些關心和幫助媽媽的人。二年級二班楊君一個不滿7歲的孩子,一顆用愛心澆灌的童心,那麼真摯,又那麼滾燙。那天,她跟爸爸、媽媽一起來到中隊,她給武窨叔叔表演了舞蹈“蒙古娃娃愛騎馬”。那天,筆者見到了這位小天使,和她進行了這樣的一段對話:“君君,告訴叔叔你有多少零花錢?”“在我的筆記本裏,隻記了有多少張。”“把你的筆跡本拿來,讓叔叔看看好嗎?”“好。”從孩子手中接過筆記本,我認真地幫她査對,第一頁上麵的記錄是:一毛一禪;第二頁:兩毛I6張;第三頁:5毛3張;第四頁:1元18張;一五頁:兩元1張;最大的一張整票是10元,僅此一張。這就是一所有的零花錢明細表。
“君君,你的零—哪來的?”“有姑姑和姨給的壓歲錢,也有我自己掙的。”“你幹什麼掙的?”“有一次,我們到少年宮演出,老師發給10元錢,說是讓我們買冰棍。”“你買了嗎?”“沒有。”“從來沒吃過冰棍?”“嗯。”“你想吃冰棍嗎?”“想吃。”“你有零花錢為什麼不去買?”“不買。”“你的零花錢幹什麼用?”“交學費。”“交學費應該向媽媽要錢。”“有時也要,可媽媽掙錢不容易。”“你的兩元錢怎麼少了一張?”“給武警叔叔買月餅用了。”“你舍得嗎?”“舍得。媽媽說他們是好人,他們救過媽媽的命。”那天,莊厚霞上夜班,她剛剛洗完頭頭發還沒幹,就匆匆忙忙地離開家門。她說,她不喜歡長發,可又不舍得將它剪掉。她說,長頭發難伺弄,她從來就沒舍得買過一瓶洗頭水。她說,她留長發是為了一個難以忘卻的紀念,那頭發是從她受傷的那天留起的。她不是詩人在抒發胸臆,也不是演員在背誦台詞。她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工,甚至說不清為什麼要用長發表達那份感情,可嶸-直默默地這樣做著。她甚至不願讓人知道她固守在心池裏的這點秘密,讓這份愛永遠永遠地聖潔。
美是一種經曆,美是-種創造。18年前,四屮隊官圬用集體的智慧創造7”《社會主義道德規範十二條》,-夜之間,“十-二條”風靡全國,各行各業爭相效仿。像一瓶強滌劑,它洗滌廣人們靈魂裏的汙穢,淨化了那些被汙染了的環境。18年來,四中隊官兵精心培育這朵精神文明之花,不斷地將它澆灌,不斷地將它創造,不斷地使它完善。讓我們看看這朵精神文明之花美的魅力吧,在那片芳芬馥鬱的花瓣上寫著:18年來,中隊先後13次榮立集體三等功,4次榮立集體二等功,一次榮立集體一等功。中隊黨支部連續17年被上級評為先進黨支部。軍人自有軍人的3&“十二條道德規範”出台後,淨化了中隊的小環境,促進了中隊的全麵建設。在一片讚揚聲中,三班長又遇到了新難題。老戰士段士和因為沒當8副班長,失落感打消了他工作的積極性。那天,中隊舉行五公裏越野對抗賽,比賽規則,以最後一名到達終點的時間記成績。比賽的結果出人意料,本來可以跑到最前麵的段士和卻跑了個倒數第一。三班長火了,批評他拖了班裏的後腿,並拿出“規範”與他理論。
“倒數第一怎麼了?倒數第一就是不愛黨不愛國不愛社會主義?倒數第一就是違反‘規範’?”段士和反唇相譏。話傳到指導員耳朵裏,他陷入了沉思:是啊,不能說段士和違反“規範”,更不能給他戴上那頂不愛黨不愛國不愛社會主義的大帽子,可他的確是缺乏集體榮譽感。能不能把“規範”再具體化再形象化呢?能不能讓“規範”更貼近實際貼近戰士呢?又是一次集思廣益,又是一次對症下藥,“規範”又有了新的發展。
“大三愛”是愛黨、愛國、愛社會主義,“小三愛”是愛武警、愛中隊、愛哨位。
“大三愛”和“小三愛”是什麼關係?黨支部給官兵們出了一道新的思考題。愛武警、愛中隊、愛哨位,“小三愛”變成了官兵們的行為準則。他們把愛黨愛國愛社會主義變成具體行動,用愛心鑄造了一塊“忠誠衛士”的豐碑。苗成亮,是一個超期服役一年的老兵了。他站了整整4年哨,就要離開哨位了,心裏陡然生出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懷。就在他離開部隊的頭一天晚上,他向中隊長提出最後一個請求:“中隊長,我明天就要走了,感謝中隊多年來對我的培養,最後隻有一個請求,今天晚上12點以後的哨我包了。”中隊長沒有答應他的請求,不為別的,隻為讓他在部隊的最後一個夜晚能睡上一個安穩覺。苗成亮哭了,“中隊長,你難道就不理解一個退伍老兵的心嗎?”中隊長也哭了,答應了他的請求。那天晚上,中隊長4次前來接哨,他始終不肯離開哨位,星星月亮作證,這就是一位退伍老兵對哨位的癡情。天亮了,他走下哨位,用抹布把哨台裏裏外外擦了一遍,最後莊重地對著哨位敬了一個告別禮。站在5號哨位上的小夥子叫康誌強,他剛剛探家回來,征塵尚未洗去,就來到哨位。
“同誌,請止步!”他用文明執勤用語向那個大模大樣走來的中年人發出口令。中年人不屑一顧地繼續向前走。小康走下哨台,再次禮貌地提示:“同誌,請你出示證件!”“什麼證件?我就在裏麵辦公。”中年人沒好氣地繼續往裏走。
“對不起,我在履行職責,沒有證件,不許入內。”中年人火了,揮起拳頭,毫無理智地朝康誌強打來。太不講理了!我在履行職責,何錯之有?康誌強把鬆開的拳頭又攥緊,攥緊的拳頭又鬆開。對打,他不是對手,可打人違反哨兵文明執勤規定。他打人他不對,我豈能以錯對錯?我們是“精抻文明先鋒中隊”,決不能給集體的榮譽抹黑。他暗暗地告誡自己,把滿肚子的冤枉裝在心裏。十分冷靜地做了妥善處理。回到班裏,他哭了,哭紅了眼睛,哭痛了心。康誌強,1994年12月入伍,至今還不滿20歲,他不是黨員,不是班長,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不老也不新的戰士。他出生在山西太原北郊的一個山窩裏,3歲上父親去世。那一年母親被迫改嫁,善良的母親懇求將兒子帶走,苦命的爺爺執意將孫子留下,那是他康家唯一的一條根。從此,祖孫倆相依為命,苦度年華。上初一那年,康誌強15歲,眼看著70歲高齡的爺爺日夜為自己不辭辛苦地操勞,他於心不忍,放棄了求學。15歲的他到礦裏去背煤,到糖果廠裏打零工,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自己掙錢養活爺爺。18歲那年,他報名參軍了。他沒有想當將軍的遠大抱負,當兵也是為了能讓爺爺過上幾天清閑的好日子。爺爺不識字,祖孫倆不能用書信交流,康誌強隻能把對爺爺的思念深深地埋在心頭。當兵半年後,爺爺去世了,3個月後康誌強才知道了這個對他來說不啻是晴天霹靂的遍耗。那天中午,他吃不下飯,早早地離開了餐桌。小康,天咋了?看情緒有點不對勁。細心的班長發現了苗頭,吃過飯後找他談心,才發現他人已失琮。發動全班人找,最後在中隊的飼養房裏找到他。
“小康,你一個人躲在這裏哭什麼?”班長問。
“報告班長,我想家。”他隱瞞了那個痛苦的現實,向班長說了假話。他知道當兵兩年內不許回家,既然不能回家,幹嘛要說出真相。
“當新兵的時候都想家,就像嬰』⑽奶一樣,有一個斷乳期,過了這個期限就不再想家了。”班長認認真真地給他做工作。晚上的那班哨,他又在哨樓上哭起來。
“小康,怎麼了?”帶班員發現了走上前來問。
“沒什麼,我想家。”他又一次說了假話。帶班員又一次以假當真地給他做工作。就這樣他一直把這個難以忍受的痛苦深深地埋在心底,就這樣他始終沒有請假回家。他每天堅持上哨,每天堅持訓練,隻是臉上從此失去了笑容。今年0月12,領導批準他同家探親3他再也沒有思鄉探親的那份激動’滿肚子盛的是酸楚痛苦的淚水,唯-的親人爺爺他已踏〖:黃泉路,回家能看到的隻是那長滿荒草的墳堆。帶著滿腹的蒼涼和無奈他踏【:了回鄉的歸途,一路七說不清流—廣多少眼淚。當兵兩年,他攢了400元錢,他奢侈地花了個精光.給爺爺買了兩盒天津大麻花,買廣爺爺-生也沒吃過的香蕉、蘋果和柑拮。下了火車,下了汽車,遠遠地望著那個熟悉的小山村,他不敢走近。家在哪裏?爺爺在哪裏?兩間破草房是爺爺留給他的全部遺產,已經辦塌了,成了一堆廢墟。爺一一爺!他哭喊著跑向爺爺的終天之地。那條通往墓地的山路他熟悉,那山路上灑滿了他的淚水,也灑滿了他的思念。從3歲時起,爺爺就帶他來這裏給爹上墳,一直到當兵離幵家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