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料理倆孩子,洗漱,十點一到準時讓他們睡覺。
她是睡不著的。
她有一本羊皮小本子,在七公裏市場買的,兩年了,可她一個字也沒寫下。
窗外又飄起白雪。
烏克蘭的冬天相對漫長,從初雪開始,要冰封整整一個冬天,每到大雪覆蓋辨不清楚建築物的時候,會給人一種時間停下來,不再走的錯覺。
這天晚上,阿雅接了個電話。
國內長途。
接完了電話許久,她都有些懵,她倚在窗口,給自己倒了杯紅酒,隻喝了一口,微醺的勁兒足夠她發半晚上的呆。
最後,她在那本羊皮日記上寫下了一行字。
她還想寫更多,她心中裝満了,嗔怨念憶。
可她瞅著那行字,又覺得夠了,即便夜深人靜,窗棱飄雪,如此靜謐的時間,也沒翻動她的情緒神經,她表達不出來更多。
……
嘉寶的斷乃計劃,阿雅不是說著玩的,當真開始斷。
席嘉寶簡直要和媽媽決裂了,鬧了個天翻地覆。
這次阿雅心沒有軟,小家夥哭得聲帶發啞去了醫院,她都沒眨眼。
最後,席嘉寶知道了,原來看著好欺負的媽咪才是那個最殘忍,最心硬的。她在怨恨中開始戒乃!
那段時間家裏簡直煙硝彌漫,雷火衝天,席嘉舒和張梓銘無不看小公主的臉色而活。
兩個月後,迎來西方傳統節日,聖誕。
那天中餐廳早早關門,張梓銘也難得地哪兒都沒去,席嘉舒放假在家,一家人過得很熱鬧,其樂融融。
晚餐後,阿雅和小舒,梓銘,還玩起了撲克。
嘉寶在旁邊當裁判。
小家夥懂什麼呀,誰跟她拋個媚眼她就給誰方便。
阿雅瞅著自己手裏的毛毛錢都要輸幹淨了,也衝女兒拋了拋眼睛。
小家夥根本不理她。
還在記戒乃的仇……
結局當然在阿雅輸掉褲頭中上演,屋子裏歡呼和哀嚎充斥著。
外麵萬家燈火,這邊的人不流行放煙火,可每家每戶都開了門,歡迎小孩子進去要糖果,聖誕樹的一顆一顆在院子裏,街道上排列,掛著小襪子和聖誕老爺爺的帽子,晶晶亮亮的彩燈。
嘉寶趴在窗戶口,眼睛都快跳出窗外了。
她極其不愛護自己的小衣裳,吃飯時口水伴著湯汁能把自己糊満,沒辦法,阿雅一直給她圍著整張的圍兜,顏色來回換。
冬天穿的有多,遠看近看,小東西都像個圓球形狀的糖果兒。
最好笑的是跑起來的時候,就像一個小南瓜在滾,憨鈍鈍的,實在可愛。
那小東西混不溜秋地又回頭來瞄她了。
阿雅收拾牌紙,“好了,讓哥哥們帶你出去玩。”
席嘉寶定了定,溜下沙發,圓滾滾的身子一跳。
張梓銘都有些意外,“你不是雪厚,不讓嘉寶出去感冒麼。”
阿雅起身進廚房,笑道:“嘉寶高興,今天就例外了。”
小舒也有些雀躍,穿上羽絨服,又給妹妹套上厚厚的大圍巾圈著紅嘟嘟的小臉蛋,張梓銘抱著嘉寶,三人到門口了,不見她換衣裳。
阿雅揉了揉眉頭,“我要是跟著你們出去,你們能進得了遊戲廳麼?”
一語道破,嘉舒黑澈的眼睛往哥哥那裏轉了轉。
張梓銘點頭,“今晚有國際賽,不過我們會早點回來。”
“十二點之前都行。”
小舒歡喜,“謝謝媽咪!我們會照顧好妹妹的。”
“恩。”阿雅把孩子的圍巾圈好,她在門裏麵,溫柔而笑,“我知道你們倆能照顧好嘉寶。”
院子裏的歡呼聲隨著車的引擎聲遠去,阿雅搖搖頭,心想小舒再怎麼老成,智商天才,這時候也就是個孩子了。
八點的鍾聲響起。
阿雅循序地收拾好家裏,一事一物,整理的特別幹淨。
沒事幹了,她在沙發上坐了會兒,關掉了大燈,房頂的彩燈忽閃忽閃地亮著,那是梓銘和嘉舒布置了好幾天的。
一切在她眼中,那麼溫馨。
可她心裏是什麼樣呢。
當鍾聲劃過九點,她進臥室,打開了所有的衣櫃,一件一件看過,最後拿出了一件素青色的連衣長裙,旗袍扣式,鎖腰,樓裏大嬸給她做的,她並不記得許多年前他為她買的那件的樣式,形容得有些出入,但大嬸做出來的卻沒讓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