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韻那樣幾分,輾轉過喉結,他便扔遠了煙盒。
堂主們各個分身乏術,他左右尋思人,這批貨進資巨大,還是找阿龍去做穩當些。
他本意親自去,奈何樓下那個,還要收服。
揉了揉眉心,他疲態漸露,想起什麼,又打了個電話確認,放了人在那女人身邊,他也放心,再加上簡軒儀,不會有差錯了。
頭腦密密麻麻,他籲口氣,打開了洋樓的監控,靜坐,視線慢悠悠地看著顯示屏。
張梓銘在淩晨時分,跌跌撞撞衝出公寓,形容似發瘋。
門口的顧成奇被他瘋癲的樣子嚇了一跳,絆倒一跤,顧成奇不敢怒視城哥的這個大兒子,疑惑地瞧著他跌撞狂笑的背影半晌,匆匆折返上樓。
“城哥,大少爺他這……”
書房裏,那個男人坐在躺椅裏,修長的手撥著一本書,光線很奇異,照得他麵冠如玉,身處書香中,他側影安沉,斯文靜寂。
說話也同樣如此,都沒抬頭:“暗中的人繼續布排,都別撤走。”
“可大少爺他跑了。”
那人翻一頁書,抿唇,似沒再開口的興致。
顧成奇吃了憋,轉身走幾步,想起什麼,又問:“先前城哥您說張家那對傭人夫婦讓我派人盯著,現在是不是要把那兩人捆過來?聽說是大少爺的親近傭人,對牽製大少爺有沒有用?”
他沉眉,略作思考,一目十行的功力在一頁紙上定了定,道:“不必,保障那兩人的安全吧。”
顧成奇又不明白了。
梓銘少爺自從被張敬偉接走,其實已經脫離席家了,這四年張家為虎作倀,要多囂張有多囂張,最近兩三個月更是沒把他們這邊折騰壞,還暗中聯合別的社團玩離間計,也不知道短短四年,怎麼漲大的勢力?
他們這頭的確吃虧了,城哥最近應付有些吃力,雖然大家不說,可部分新上任的堂主們卻有所懷疑了。
人心定向,最怕有堂主經不住事兒反戈相向,外攘加上內哄,事情步步更差。
梓銘少爺被張敬偉那個老狐狸迷惑了,一心想著要報母仇,親手弑父。
既然已經反目成仇,一切能挾製的,都用來挾製啊。
城哥這人,左龍說得對,其實還是會心軟,到底是父親吧。
顧成奇鬱悶得下樓,指揮去了。
那人光影裏,看著書,留意著手機,靜坐肅然。
……
張梓銘一路跑向不知何方,他需要急速的風吹幹他臉上可笑的眼淚。
他今天來,是要和他對峙,挑明,決戰。
卻原來啊,他連決戰的資格都沒有。
為什麼爹地不理我?
他回憶著小時候,拽著張韻玲的衣袖哭求滾打,一遍一遍可憐兮兮傷心欲絕地發問。
張韻玲大多數時候很溺愛他,那個時候張韻玲的表情時而冷漠,時而柔弱,有時候也會抱著他一同流淚,張韻玲總是哄著他,起先說爹地忙,後來他到四五歲了,懂一點點事了,張韻玲又找別的借口,直到他再大一點,張韻玲麵對質問,那個女人的表情很苦,又倔強地撐著,隻是不再找借口,不再解釋。
而今他終於明白。
原來自己是這麼大一個笑話。
為什麼不理你呢?
有理你的必要嗎?
不是親生,你不是席家的少爺,你身上沒有光環,你是一個司機和一個女傭的種,你是用來替代,用來偽裝,用來扮相的。
好滑稽。
真的好滑稽。
人命貴賤,大小之分。
賤格的,就被人用來替補,掌控,分演角色。
哦,你還要感激他,大恩大德,給了你十幾年富貴奢華的少爺人生。
真真跪拜。
他是玩偶嗎?
這四年,反反複複,揉心徹骨,掙紮彷徨,痛苦絕望的他,又到底算什麼?
這十幾年,入了角色,缺失父愛,在高度壓抑的母愛和傭人們的私聲竊語裏,裝聾作啞長大的他,渴望自由,向往父愛的他,又算什麼?
利用了你,就是利用了。
你要如何呢?
他那麼淡定閑適地問。
張梓銘抬頭,望著淒厲的夜空,那些星星實在太過明亮璀璨,刺得他一雙眼睛慘痛流淚。
他放聲大笑,越笑,俊俏的臉廓越生了寒川冰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