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小聲地喊了喊,探頭進去。
屋子裏沒開燈,呼吸的空氣裏溫度有點高,半扇窗簾開著,透進來幾道火燒的傍晚雲。
席嘉舒看清楚了,隻有爹地一個人,衣衫半敞地靠在床頭,曲起一腿,手臂搭在膝蓋上,另一手夾著根煙,玩著,卻沒點燃。
“爹地,你又發燒了嗎?”因為空氣的溫度有點高,有些渾濁,不知是什麼味,好像還有媽咪的香氣。
“媽咪來過這裏嗎?”
男人瞥來一眼,淡淡地指了指:“過來,把酒瓶子扶起來。”
小呆瓜老老實實走過去,兩隻小手扶起了酒瓶子,近看老爸,才發現老爸石頭塊一樣的胸膛上麵淌著汗,還沒幹。
“爹地,你是不是難受?”
他聞言,出神望著沙發上女士包包的視線,落了回來,長指玩轉著香煙,輕籲一笑,淡淡斂了眉眼,“你怎麼知道。”
“我看你好累的樣子啊!”
他看著天真的兒子,粗糲的手掌抹過皺痕難平的眉宇間,低聲重複,“爸爸是很難受。”
“媽咪呢?”
“她走了。”
席嘉舒抿緊了小嘴巴,軟軟的靠在床邊上,頹廢地伸出兩條小短腿,白晃晃的腳丫子,低垂的小腦袋,跟床頭的人一樣,各自有各自的心事。
阿雅那天走的時候帶走了冰箱裏那籃子楊梅。
她滿身怒氣,全衝著自己,也衝著這籃子楊梅,想半路上狠狠地扔掉的。
但結果是,到了山下,還拎上了公交車,又拎回了家。
走出那間臥室時,他靠著牆,深呼吸,蹙眉在係皮帶,光著的上身汗珠淬著汗毛,肌理遒勁,雜著紅印。
他低聲說了句,對不住。
阿雅沒聽過比那更諷刺的話。
當時就把手裏的包朝他的臉死死摔了過去。
他沒躲。
混賬樣。
阿雅撐著,利索地跑下樓,拿了那籃子楊梅,大娘叫她都沒應,冷冷地走了出去。
她明白他那句對不住的意思,那就是他喝酒了,一時衝勁兒幹了混蛋事的意思!
這一次了結,他順心了,她就滾到簡軒儀那邊去。
真是混蛋。
無恥。
當她什麼?
她一路上什麼也沒想,回到家,盯著那籃子楊梅,盯了半個晚上,後半個晚上就在吃楊梅。
酸的牙齒疼痛難忍,酸得神經也麻木了,全部吃光。
在家裏躺了整整一天,不得不去醫院找牙科。
她是神經了,把自己往死裏這麼折騰。
輸了液開了藥被醫生罵了一通,她就醒了。
犯得著。
第三天清夢回來公寓,邀請她去挑婚紗攝影的照片,阿雅利索的去了。
第四天,簡軒儀約她們兩個吃飯,阿雅牙疼,也還是去了。
一周後,臉消了腫,她覺得,梓銘那邊也該生完了氣了,拿了專業書,買了食材,就去梓銘的公寓了。
半路上,他的班主任來了電話。
阿雅接起,有幾分預料到,所以班主任的責難她都聽著,白著臉連連點頭,“是,這一周我有點事情……對不起,我會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