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斯文地在人裏麵挪動著,想靠前一些。
門口的說話聲逐漸清晰,她們五班班長的聲音是公鴨嗓,六班班長聲音粗,一句一句嘴炮似的,阿雅聽得笑起。
怎麼不見班主任的聲音?
她在兩個男同學的縫隙裏尋了個位置,才一抬頭,倒是聽見一道嗓音,和在座的這麼多同學都不一樣。
那聲音不大,低沉從容,很有穿透力,帶著微微外露的笑意,“是啊,好多年沒見,怎知我會到場?”
“那是!這麼多年過去,你依舊是九中頭牌啊!”
“簡軒儀同誌,請告訴我如何混成你這種氣質……”
阿雅的目光跟著思維,都定住了。
他來得那樣自然,人群為首,微微側眸,同身旁矮一截的班長說話,阿雅的那個角度看過去,燈光也作美,不亮不暗,照著他帥氣如削的側臉,短發利落,五官立體,身上是最簡單的白襯衣,袖子隨意地挽了半截,帶著的腕表是皮質表帶,七分成熟的社會精英模樣,還有三分大男孩的率真,阿雅在他的腕表帶上,找到熟悉感。
簡軒儀……
大家也都快三十歲了呢。
不知道為何,會變安靜,阿雅的耳朵很安靜,隻聽到他的聲音沒了,他的目光隨著自然的扭頭,而轉了過來。
四目相對,終究是對上了。
阿雅來不及躲避,也很是怔然。
他卻微微抿唇,唇形薄而帥氣,一雙眼睛,如墨一樣純真的漆黑色澤,定定的看著她,仿佛在辨析,又仿佛在確認。
其實大家的說笑吵嚷仍舊繼續,孫清夢轉個身,定了定,臉上笑容猶在,喝光了手中的酒。
應酬上,他喝了三杯酒,中間煙不離手,帶來的手下負責談事,他臉色不好,大家也都看得見,沒誰敢擾。
手機響了一遍,他沒注意。
第二遍時,他拿了出來,走到落地窗邊透透風,按著眉頭,接起來,“左龍,你最好有殺人放火的爛事來報。”
“城哥,何小姐那裏……”
“早說,沒大事她的情況不用告訴我。”
左龍聽言頓了頓,轉頭再三確認身邊的老手下,“確定,看見是他?”
“沒搞錯啊,簡少爺我怎麼會認錯……”
對話,席城已經聽清,許是喝了酒,夜風拂麵而來,竟有些彈動太陽穴上麵的神經。
那副刀削斧鑿的麵孔,在黛青的夜色裏一成也沒變,他聽見自己酒精發作又沉又啞的聲音,格外冰冷:“誰,簡軒儀?”
“城哥,是簡少爺,在何小姐的同學聚會上,出現了。”
電流裏傳過了風聲,定定的有幾秒鍾,左龍那邊聽見忙音。
時光荏苒。
久別重逢。
阿雅心中不知作何想,有一絲沁涼,也有幾分恍惚,珠子細碎,落在了心湖,蕩起微微的波粼,掃過細軟的神經。
她在能回過神來時,扭頭下意識地去看清夢。
大家們的眼神犀利中透著八卦因子,來得一共有三個班,其中有些老同學,特別是五班的,此時眼神大多有所去向。
當年的聯考那天,九中校草在考場裏被五班班花甩掉,這個新聞,被人津津樂道。
大家隻說,孫清夢也太高傲了,簡軒儀這樣的她居然都不惜。
此時,隻有常衛東,往前走了兩步,指著簡軒儀,哈哈一笑:“說曹操就到!何阿雅,我剛說為他人做嫁衣,這個他人就來啦,孫清夢啊,你還笑啊……”
同學們明白地都擠眉弄眼,沒明白的愣愣呼呼。
阿雅的臉在燈光下映成剔透,稍微紅了就特別明顯,正想說點什麼支開話題,孫清夢重新倒了杯酒施施然走來,路過阿雅,摟住她的肩。
帶著阿雅就對上常衛東,拿酒杯的手伸出去:“常胖胖,少挑撥離間啊……”
被一隻修長勻稱的手一奪,孫清夢扭頭,酒杯到了簡軒儀手裏,直接頂了頂常衛東凸出的腹,簡軒儀清淺勾唇,“胖胖,我出國不過幾年,一回來你老得當我爸了。”
“簡軒儀你這毒舌王八,”常衛東氣笑,“氣質就是裝的吧?一點沒變!”
常衛東左右看看,一招手,“兄弟們,給我上!”
場麵都是渾然間熱鬧起來。
“這幫孫兒。”孫清夢搖搖頭,扯著阿雅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