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阿威也聽出來,這是故作輕鬆的說法。
但,誰不相信這個男人呢。
他去金三角那樣凶險的地方,還留下一個阿威,隻帶了左龍。
臨行前晚,他留宿東升街,那是最近一周才跟他的女人,阿威和左龍知道,這是向老爺子妥協,他一走,老爺子要翻城掀地地找人,一個阿威恐怕也攔不住。
更何況,不光老爺子,這次阿雅浮出水麵,宗族裏多少擔憂席家未來的老輩們,最大的威脅張韻玲,都在找阿雅。
以求碎屍萬段。
他心裏諸多事壓著,前路凶險,他叼著根煙,他還是他,壞壞的笑,無情的麵容,上了直升機。
兩個女傭從套間的臥房裏出來,阿威瞧見盤子上的吃食紋絲沒動,頭疼又怒,教訓了兩個女傭一番,甩手奪過那隻粥碗。
咚咚咚憤聲敲門。
裏麵也沒人應。
他就從來沒見過這麼難搞的女人!
踹門進去後,見她蜷縮在房間裏唯一一扇飄窗上,飄窗很小,外麵還有三層護欄,透進來的光線更加有限。
屋子裏不開燈,外麵的天氣也不見得多好,顯得昏暗灰舊。
阿威走過去把皺甩到她腳邊的空地上,“吃!”
她就像個死人,守了一周,見天的發覺那衣服罩在她身上越發空蕩蕩,不死不活的,要麼就去死啊!
他心裏煩。
城哥去了金三角就沒消息了,他忐忑不安地等著,祈禱著,可城哥就是那狠性子,真要做起事來,斬斷一切後路,從來不報平安,生死都不知道。
這裏還有個整天給他氣受的,油鹽不進!
“何阿雅,我不是城哥,我沒心情看你臉子,東西吃了把身體養好,別折磨這一大屋子的人!”
阿雅像是沒聽見。
她的情況糟糕,昏昏醒醒噩夢不斷,高燒低燒加著來,她不想折磨任何人,可她吃不進去,去年的厭食症又複發了。
那碗粥端到她麵前,她抬手發顫,接過去。
一口,兩口,到第三口,她捂著嘴反身,下了飄窗,沒走到內置洗手間的馬桶前,已經吐了出來。
“艸!”
阿威鐵青著臉站了兩秒,跟過去。
她趴在地上,起不來,不太像個人形了,身上皮膚白得越發透明,青色的血管脆弱地浮在表麵,白裙赤足,長長的烏發擋住大半個瘦削背脊,越看越可憐。
他看得出來,她也不是故意。
可他麵對她不知道哪那麼多怒氣。
“起來,躺到床上去。”他伸手又縮手,最終沒去抱她,扭頭吼來女傭幫忙。
人躺好了,眼珠上翻,他也不懂,還是女傭給罩上了氧氣罩,他一頭的冷汗,打給海醫生。
海醫生來這裏起碼要繞城四五個圈,沒有辦法,得繞開那些暗地裏跟蹤的人。
折騰到半夜,阿雅才停了吐,人在昏迷中,囈語連連,還有些手腳抽筋。
“這到底要怎麼搞?海醫生,你說她怎麼就那麼弱啊,動不動就……”
“你試試家破人亡又被殺父仇人囚箍在身邊一年,恩怨糾葛是最蝕人元氣的,何況這麼一個小女孩子,經不住席城那麼弄。現在又是暗無天日的囚 禁,書也沒法讀了。”
海醫生把枕頭從阿雅的胳膊裏拿出來,手臂上立刻現出一個圓形的青紫針孔。
她歎了口氣,“並不是外傷才致命,心裏的病耗損一個人的元氣,精氣神你知道吧?孤苦伶仃,也是可憐,連一個訴苦的人都沒有,這麼被控製著。”
阿威眼睛一轉,眉毛跳起,“那海醫生你不是女的麼,你讓她跟你說說話。”
“粗佬,講你也不懂,要親近同齡的朋友。”
阿威望去床頭,吊頂的燈全開著,照得她的睫毛長長的,安靜的鋪著,唇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她那頭烏黑的發,現在也沒有了光澤,身體在哪裏,一動不動,呼吸有沒有都說不準。
說不可憐,那是違心。
海醫生留了三天,直到她醒過來,阿威才秘密派人把海醫生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