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張鐵青摁住老爺子胸骨。
張成峰指著席城的手指漸漸發顫,“這些天忙的焦頭爛額,我也沒打算趁你分神把那丫頭剁了,為這麼根毛傷爺倆感情不值當,你把她從學校開除了藏起來有用,當我找不到?”
“張爺”他才跪正,接過宗老遞來的救心丸,倒出一顆,過去給老人塞進嘴裏。
張成峰跟他鬧,不吃。
張鐵青與他合力掖住老爺子的腮骨,吞咽是吞咽下去了,過了會兒,老爺子有那能耐竟又從胃裏給逼出來。
“……”席城鬥不過他。
張成峰咳嗽不停,滿目漸漸泛青,“行,我比不過一個丫頭,你去顛 鸞倒鳳,媽的。”
“張爺”他終於沒了混氣,濃重的眉目刻出了疲憊,麵無表情,片刻後雙膝緩緩曲起,跪下。
“你……你……”張成峰氣成衰竭,呼吸一口上不來。
他若是心軟之人,也不會鬧成這樣,張鐵青都嚇住,不住地喊他阿城阿城,可他寸毫不動,跪定鑄然,冰沉的麵孔如同刀削玉刻,燈光下俊然無雙,其實,這樣看,他也隻是求個成全,一心鋪在愛情裏的瘋小子。
“張爺,她,我不會給你。”他鋪著褐色如同羽翼的睫毛,越俊美,越邪,越純真。
“好,好!”張成峰不住點頭,冷笑,“那就耗著,你看我咽氣前找不找得到她,找到就一槍斃了。”
他表情絲毫不動,如同打坐住一般。
宗老們都上來,喊他阿城,說他做錯了,犯糊塗了,越是不讓動,老爺子越是視那丫頭為眼中釘,不如都退一步,外麵敵情四湧,別裏麵先亂了,金三角那邊要解決,竹聯幫聯合別的社團步步逼迫,暗中做梗,阿城,一個女人,你當真犯渾?
一個女人,你當真眾叛親離?
他閉眼,他也知道,就是一個女人,放以前,殺了砍了他看也不會看一眼。
可就是這麼一個女人,他不行,他不會放的。
他知道今天這一仗,其實比之前的十四天,麵對內地王勝利,香港緝毒科,反黑調查組,別的幫派的圍攻,更累,更損心耗骨的一仗。
從此一仗,何阿雅就擺在台麵上了,以後要護,更加艱難。
一個跪著,一個不吃藥。
天黑,天又明,再黑,再明。
長達兩天的對峙,最後以老爺子休克昏厥,為終。
他一同上的救護車,老爺子失望透頂,醫院醒來後對他進行了全宗族堂主們當麵的處置。
張成峰眼裏,是整個席家一派,世代基業,他容不得一點隱患。
“蘭桂坊的高級大場子都給你二叔一家,西南,東北,關口三個大碼頭,貨物進出暫時歸簡霆雲,還有烏克蘭那邊的核電項目,讓幾個堂主去跟,槍火這邊直接歸我……”
條條框框,他一條都沒反駁。
阿威和左龍是親信,連左龍都握緊拳頭,要站出來。
他沉目,雙臂攔住。
張成峰吊著眼睛,看他,“冥頑不靈。你十六歲坐上這個位置,是我用血推上去的,坐了十來年你就把自己看成帝王了?阿城,沒這回事,我還沒死,我沒死,席家就不會讓你玩完蛋!”
“老爺子,您這話過分了,這些年沒有城哥雷霆萬鈞的勢頭……”
“阿威!”他發了怒,一掌下去,阿威嘴角見血。
張成峰收了目光,“損失的三千億,庫裏不允許虧空,金三角那邊你親自跑一趟,搞不定,也別回來。”
“靠!分明就是出盡難題,金三角那是吃人窩,哪有大佬親自去的道理?!老爺子真舍得……”
“你別說了。”
三個人在車裏,煙霧繚繞,他很安靜。
從來也沒什麼事能讓他臉上出現一絲平靜之外的表情。
左龍看這個情況,就知道他受下了,也早料到,他要護人,勢必付出代價。
他望著車外,懶散而疲憊地吐一圈煙霧,“老爺子的病情穩定,我就出發。”
“城哥,權利下放,雖然六十堂主二十宗老都是同生共死過的,可權利和利益麵前,誰敢打包票沒有二心,下放容易,收回來就難了。”
他吐著煙圈發笑,他不知嗎。
眸底那股生冷之氣緩緩浮出,“阿龍,十六歲我殺戮不休,一步一步披荊斬棘,搜集來的這些權利,從來沒真正屬於過我。讀過權術方麵的書嗎?權利,是玩的,左右不過這條血路再走一遍,我在壯年,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