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氣啊。”
他盯過來。
阿雅漸漸地扭開小臉。
他搖晃掉棉拖,手長腳長地鑽進她的小被窩,阿雅往床邊躲藏,一準兒被他擒住,拖著後退,抵到他堅硬的懷裏,他抱她好緊,手臂那樣大的力氣,阿雅偏偏掙紮,同他死磕了一陣。
他把呼吸埋進她柔軟的頸子裏,慢聲笑:“行了,不是還有農曆年。”
沒人過的農曆年,他有空了,自由了。
阿雅被堵得說不出話來,聽他聲音是漫不經心,帶了這人天生的傲性反骨,能奢望他有一絲一毫歉意流露?
前一刻,阿雅當他是這樣的性子,心裏稍微的鬱悶自己壓住。
但那天晚上,偏又是老天作弄,叫她意外地聽了牆角。
真不是故意的,新一年的第一天,他留下吃晚飯,還把阿威左龍和那位眼鏡先生一同叫來,把她喊上喊下指揮自家媳婦似的,要做這道菜,要起那瓶酒。
阿雅在廚房裏忙碌到天昏地暗,他在外麵和手下喝酒劃拳,混賬不幫忙就算了,還不準大娘幫她一下,全程八道菜她一手一手的做好。
晚餐,吃到阿雅被他摟入懷裏,當著那幾個麵,他纏著她親。
喝多了,混賬!
她收拾完,累死累活地出來,客廳裏除了一堆煙頭,哪還有人?
阿雅又任勞任怨地把茶幾收拾了,煙頭都攏在抹布裏,走到側院去丟垃圾桶。
那時月掛高空,院子裏有植物的清香,阿雅還聞到了煙味,這幫煙鬼,小心點燒了整個洋樓!
那幾個似乎沒察覺到她出來了,仍在說話。
“裏頭這個,是不是該改口叫大嫂了?”阿威不屑的笑聲。
阿雅微微頓住腳步。
沒聽見他開腔。
左龍說,“張韻玲上次推波助瀾過頭,借老爺子的手解決了櫻井鈴子這個替罪羔羊,大半年沒得城哥一眼,又急了,聖誕節和跨年,非是鬧到老爺子那裏,用宗族規儀壓城哥,又用梓銘少爺捆綁,你說婦人家們真有意思?城哥,她做家主婆六年,你身邊的女人可都沒好下場……”
“無事嘛,她的下場最慘。”
阿雅透過一點玻璃窗,看著他偏頭眯眼吐煙圈,在笑說的這話。
“城哥!你打算弄她下來了?”阿威來勁。
“她下來了誰上去?”
阿威用煙頭指了指屋子,“裏麵這顆小白菜唄,你難道沒有娶的意思?”
阿雅的心髒停了一下。
幾秒鍾的靜寂,再傳出的又是那熟悉漫不經心地嗤笑,“開玩笑?席家主母的位置,也好比一個皇後呢,芝麻綠豆都能上,你行你怎麼不上?娶她?沒想過。”
停擺的心髒,隨著屏住的氣息,仿佛一同墜下去。
阿雅知道,不該這樣,你該鬆一口氣,可是像螺絲一樣不斷一下一下擰緊的疼,悶得她出不了氣。
她慢慢挪回腳步,僵硬冰冷的足,扶著玻璃窗,麻木的感覺抽動著神經,好歹是沒發出任何聲音地回到了廚房。
屋外。
席城淡淡斂眸,撣落因為長時間沒動而集聚的煙灰。
左龍望了眼空空如也的玻璃側門,回頭看男人冷鑄無情的側臉,皺眉:“城哥,何必呢。”
他抬手,把煙送到唇邊,眯著眼睛狠吸一口,望著遠處黛青的夜,他的眼睛深得,沉默得,也像這夜,輕聲漠語:“給不了的,一開始就不要她心存幻想。”
左龍微歎,男女感情之事他真是看不懂也嫌煩。
一直以來,他提防城哥身邊的這個何小姐,畢竟何警官的事情在先的,這一刻,卻又有些同情。
若說心生不忍,其實對城哥的不忍更多。
如何是不想娶呢……
城哥……他的克製隱忍又到了哪一步?不剝筋抽骨,當不上大佬,生活是刀尖舔血,日子要睿智深沉。
不娶,是無奈,也是疼愛。
張韻玲這個家主婆當得風光嗎?風光啊,可是風光的外表下是四麵八方的劍。
刀劍利刃,張韻玲或者別的任何一個女人去麵對就好,那個姑娘,他才舍不得放上去。
隻是女人往往計較,在意,名份,承諾,在意一個聖誕節跨年夜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