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周,阿雅依舊安然度過,忍不住懷疑那人是不是佳人在側,索性把她這個不討喜的忘了個幹淨?
其實她巴不得這樣的情況持續到未來四年。
周五上下午分別有一節課,早晨阿雅離開時大娘與她閑談,問她宿舍那個空床位的孩子來了沒有?
阿雅說來了,挺漂亮的女孩子,外地口音好像說是大陸的,遲到是因為全家去澳洲旅遊了。
反正阿雅不怎去宿舍,頂多中午去午睡片刻。
下午的理論課,阿雅去教學樓的路上看見孫清夢了。
兩人隔著數道人影遙遙對望,阿雅怔忪著喘出一口氣,攥緊了手中書本。
這兩周她克製著沒有刻意打聽,原來清夢還記得當初的約定,也選擇了中文大,就是不知道是什麼專業?
她猜清夢該是舞蹈,她原本就是藝術生啊。
阿雅展顏一笑,孫清夢停住腳步,一直望她,阿雅心裏存著一直想問的,但她沒有走過去,顧慮太多,又想起清夢說的,朋友沒辦法再做。
能偶爾這樣在校園裏碰個麵,阿雅已經知足了。
可是下午放學時,她想問的,卻猝不及防出現。
阿雅怔住在校園的林蔭道下,陽光篩落得微弱,已經西斜,阿雅手裏的書本掉了一地,她眼睛木然,可又在縮緊,望著來人。
簡軒儀的頭發剪短了,他的臉瘦了些,但輪廓分明了許多,鬢角那個疤痕,刺著阿雅的眼睛。
他好像又長高了,格子襯衫,牛仔褲,他的雙手攥成拳頭放在身側,眼睛緊緊盯著阿雅。
周圍不斷有人來來去去,樹葉偶爾飄零,阿雅與他對望。
她的臉很白,她自己知道,她有些發抖,風吹起她的馬尾,頭發又細又輕,蓋住了小巴掌的臉。
阿雅恍惚地低頭,看到書被人踩,匆忙俯身去撿,胡亂地匡在懷裏,她起身就轉了過去。
“阿雅!”
簡軒儀的聲音有些澀然,伴隨著腳步聲。
阿雅跑,手腕先一步被他用力擒住,阿雅甩開,低聲也隻有一句:“對不起。”
“我來找你,不是要聽你這句話!”
“簡軒儀,對不起。”
“你不準走!什麼意思?阿雅,我住院兩個月,每天都在想你,擔心你,做夢都是你,可你不來看我,我知道是他不準,我理解,我終於出院了,我豁出去了來找你,我們一起走,死過一回我什麼也不怕,阿雅,你跟我……”
他的吼聲引來許多目光,阿雅看過這些同學的目光,也看到了他身後校門往這邊跑來的黑西裝大漢。
她心裏都是苦笑,連說一句‘簡軒儀你受苦了’都沒辦法講出來,更不說問一問他的身體情況,她隻有一副冷麵,簡軒儀不知道那個人的脾氣嗎?
她領教了,當時的簡軒儀,雙腿在她麵前蹬,是一點一點失去呼吸的。
“少爺!老爺讓我們帶你回去!”
“誰他媽敢攔著我?!”
“簡軒儀!”阿雅甩開他,太急,他愕然地後退一步,阿雅從來都是柔軟隨和的,可阿雅此時的臉色,看著他厭惡的眼神。
阿雅沒有抬頭說話,“簡軒儀,我不喜歡你,你做再多我不領情,聯考前我要是沒被你慫恿,我不會連聯考都缺席,不會被他……”
“你說謊,阿雅,你不是這麼想的。”
“我就是這麼想的,你看到了,我現在上大學將來能當老師,過得很好,你別再摻一腳。這世界上沒人能對付他,那就服從他。”
“何阿雅!你忘了你爸爸怎麼死的嗎?這話你怎麼講得出口?!”簡軒儀發狂地要衝上來。
阿雅再不講話,抱著書穿他而過。
他的聲音,她想,她永遠都會記得的,少年暴躁的嘶吼這世間一切的不甘。
她卻連紅眼睛都不能,到了校門外一抬頭,停泊在路邊的黑色林肯,後窗搭著一條男人手臂,漫不經心地看戲,撣煙灰。
他的視線直直的,擱在她臉上,等他修長的手指招了招,阿雅朝車走過去。
她知道簡軒儀追了出來,她從始至終,不能回頭。
坐進車裏,他吐出的煙霧嫋嫋地吹在她臉上,眼神仍是看她帶著點笑:“學校怎麼樣?”
“很大,環境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