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去看,她放下地球儀,地球儀在孤零零的轉動,她去抱起了小兔子,一下一下撫摸它的絨毛,動作重複得有些呆滯。
吃過中飯,席子琳在廚房門口望阿雅洗碗,擰著眉催她:“利索點,洗幹淨了去換身衣衫,不要裙子。”
“大小姐?”
席子琳別過臉,拿下巴看人,“囉嗦什麼,帶你出去。”
阿嫂聽得一驚,說,“大小姐,這不好吧,席先生那邊……”
“你也囉嗦!怎麼,我哥能把我宰了?”
阿嫂苦臉,“不怕宰您,就怕我和阿雅小姐倒黴啊。”
阿雅的心髒是咚咚跳著的,不敢相信自己還能下這山頭,還能去外麵看看,她的眼底幾乎沁出了霧氣。
“豆芽菜,想不想出門一趟?”
阿雅想啊,怎麼不想。
“那就換衫,快點的!一切本小姐擔!”
直到坐上車,阿雅都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有些逆。
大小姐沒有說去哪兒,到了地方,阿雅有些愣住,怎麼是射擊場?
“怎麼,這地方你不願意來?”
阿雅搖頭,心情還是雀躍地跟在大小姐後麵。
席子琳冷哼哼地說她:“想去市區?那繁華俗地有什麼趣味?我就是看你弱不禁風膽小怕事,讓你來聽聽槍聲,感覺感覺在生命的邊緣是什麼滋味,多聽一聽,人也就膽實了。”
帶她去了打靶區,戴上防爆眼鏡拎起槍,直中靶心。
阿雅被那聲音嚇得一彈,臉孔變色,席子琳回頭嗤她:“你這樣沒活路,小傻貨。”
她讓她拿槍,阿雅拿過的最恐怖的東西是水果刀,那天她拿起來刺向那個人胸膛。
之後做了好多次的噩夢,她搖頭,不想碰這些冷冰冰的東西。
席子琳就訓她:“何阿雅,人得不斷突破自己的極限,我跟你講,不要覺得自己現在多悲哀無助,我執行任務時,那些被賣到世界各地的小姑娘,可憐可悲程度是你沒法想象的,從俄羅斯到美國,從南非到南美,不斷換老板,最多的每天接百多單活,你懂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躺著沒有起來過,一秒鍾不停歇的被男人……”
阿雅一臉慘白,木然。
席子琳知道戳她痛點了,但仍無情地說,“人,隻有和人比起來,才發覺自己的處境還算僥幸。那樣的姑娘都沒想死,她向我求救,你的眼睛裏是不是該有一點光芒?你學不會堅強,你會死的更慘。”
阿雅的手被她包住,大小姐站在她身後,逼著她渾渾噩噩,扣上膛口。
嘭地一聲響,子彈不知落在哪裏,總之,阿雅大聲叫了出來。
整整一個夏天,阿雅沒有大聲哭過,所有情緒憋在深處,沒有出口。
這一槍是痛快的。
阿雅跟著大小姐還去了坦克區,參觀了火箭筒,這個射擊場之大望不到邊。
日落時分,席子琳玩夠出來,阿雅的手因為那一槍還是抖的,虎口有些破皮。
“你也太細皮嫩肉,老母,沒傷到關節吧瓷娃娃?”
席子琳腹誹著邊走邊拎著阿雅的手指翻來覆去看,迎麵來了人,好幾個,簇擁在首的人挺拔修長,穿迷彩背心,迷彩褲,帶墨鏡。
阿雅第一眼竟沒認出,沒見他穿成這樣。
直到視線在他精致刀削的五官上掠過,墨鏡擋臉,但那鼻梁,薄唇,喉結,阿雅化作灰也認得。
小臉變色,變成煞白。
“哥!”席子琳利落出聲。
席城身邊跟著個穿白色運動短袖短裙的女人,花瓶類型,他把墨鏡摘了,那女人立刻接過。
他蹙眉,這才拿視線淡淡看了過來,對著妹妹,餘光隨意掃了眼席子琳旁邊矮一截的烏黑頭頂,“在這幹嘛?”
“廢話,我來打靶了來幹嘛!”席子琳跟他瞪眉咧眼,企圖把阿雅的出現弱化掉。
他冷著張臉,不吃這套,單手插在軍褲口袋,另一手拎著香煙就指人。
阿雅往席子琳身畔退,席子琳察覺到,攥住了姑娘的發冷的小手,朝她哥打呼呼:“你來幹嘛?身後那是什麼人?談生意了?資金周轉不了要把這片場子賣啦?”
他視線盯著麵前一高一矮,高的像母雞,矮的像小雞。
抽了口煙,半轉個身朝身後招手,幾個合作商過來,他沒表情地低聲講:“滾一邊等著,完了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