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韻玲看著席城,沒有作聲。男人像是渾不在意地看了會兒白淨小臉上的紅痕,扭頭招手讓席子琳進來,有些不耐煩:“弄走。”
席子琳瞧了眼打腫了臉的阿雅,又看看哥哥。
不知是個什麼心思,什麼意思。這小豆芽,真挺冤的。
那人又摘了根煙,拎在修長指間,懶懶抬眼皮,“不走是還沒挨夠打?”
阿雅扭頭就走。
張韻玲眼裏,他抽著煙都沒去看那小丫頭。
大抵明白了,睡肯定是睡了,估計不討喜,這人不喜歡,一直皺著眉。
阿雅半邊臉是麻木的,那一巴掌太快,她算躲得及時,身體上別的地方沒事,就是胳膊該青了。
一聲不吭地跟在席子琳後麵下樓。
倒是席子琳先憋不住,覺得這女孩子真強啊,也不哭的。
大哥麵前哭一下,興許大哥有那興致,一巴掌就給她逃回來了,男人麼,不都是那臭德行,會撒個嬌軟滑點兒,好過活。
她回頭望著阿雅,真挺小的女孩。
阿雅就望著夜色,台階下麵遠處,噴池在空中晶瑩的水霧。
如果天下雨,那都是她的眼淚。
等了一會兒,有車來了,席子琳拎她的胳膊,握在手裏才知道是真輕軟細柔,這麼一點點肉,握得碎的。
見她蹙眉,她問:“是疼了?”
那是之前的擰傷,阿雅搖搖頭,隻想快點上車,她想大娘了,爹地媽咪的照片,隻想抱著。
車子出了宅邸大門,席子琳給樓上的男人打電話,通話中,她懶得再打。
席城掛了電話,視線不眷戀地從窗戶口收回,才去張敬偉的書房。
張韻玲在外麵聽見,裏麵張敬偉差點氣成吐血,她衝進去給父親喂藥,那個男人淡淡噙著笑,手指間一根煙隨時抽上一口。
“阿城你……”張韻玲委屈的看著他。
“混賬!又要並購方式逼我賣股份!這幾年張氏在你手裏吞去一半,我還沒死!席城,你胃口不要太大。”
“胃口大不大,看我心情。”
“阿城,我是你的人,我們張家和你席家早就是一家了,你別這樣惱火父親,再說梓銘都五歲了,老看見你和父親吵架……”
“我一個人姓席,梓銘不是姓張麼?”他勾唇。
“你也記得你當年算是入贅啊,席城,當年你狗都不是!”
“狗,不也和你女兒生了個狗兒子。”
“你”張敬偉一口血吐出來。
他眯眼,盯著桌麵上那一潑血,也足夠讓這老家夥再做一次心髒手術了。
他想,那小不丁點兒被打的也疼啊,細皮嫩肉的,他最生氣時也沒舍得打。
人麼,不見得多重視,別人欺負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書房裏父女哭成一器,他優哉遊哉掉頭就走,門外候著傭人,就是那個攥著姑娘膝蓋窩讓她跪的老女人,他吹掉煙頭的灰,火星亮了些,對著張嚒的胳膊就是一摁。
張嚒尖聲厲叫。
他盯著牆壁上那盞發出幽藍光芒的壁燈,眉宇斯文,舔了下薄唇笑笑地問:“疼,是不疼啊?你這手替張韻玲害過不少姑娘了吧,該歇歇了。”
張韻玲吩咐傭人攙扶老爺子回房,又打電話給家庭醫生。
忙碌中,心卻牽掛另一頭。
老爺子吃了藥昏睡過去,醫生說明天得送醫院,張韻玲點頭,去兒童房看過兒子,匆匆往走廊盡頭走。
這間臥房很大,套房格局,帶一個書房。
浴室外麵,候著傭人,張韻玲視線掃過傭人手中的男士手工襯衣西褲,擰了下娟秀的眉:“拿這套做什麼,去換一套姑爺的居家服。”
“可是姑爺說……”
麵對女主人冷下的眸色,傭人立刻去拿。
張韻玲接過了男人的衣物,揮退傭人。
浴室是磨砂玻璃門,裏麵沒開暖燈,他身軀健壯不需要,洗的冷水澡,霧都很少。
張韻玲視線跟隨著那移動的頎長身形,玻璃門上麵一截沒有磨砂,露出強悍的男人背脊,他撩短發的一個動作,水柱稀碎。
手中撫過衣服的布料,其實他的氣息沒有了,因為洗過,她又一遍一遍細心熨燙過。
她不肯承認自己的處境,這些衣服他一年難得穿一次。
因為……不會在她這裏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