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軒儀嘴裏吐出了白沫。
他鬆開手,拎出襯衫前襟口袋裏的淡藍色方巾,蹙著眉頭,優雅擦手。
回頭朝向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的簡霆雲,男人的目光深然似海,殺伐無情,“送到醫院去。”
簡霆雲抹一把滄桑老臉,擺了擺手,身旁的手下迅速動作。
他徐徐地走向了林肯。
一個眼神也沒有給阿雅。
阿雅衝紅的視線從被抬走的少年那邊落下,海邊風大,她像是隨時要被卷走,這無情的風,帶著那一身男人殘酷的戾氣,要把她卷碎。
她癡癡地笑,無聲地哭,身影如伶,死活不得。
左龍沉眉走過來,拿著打開的電腦,電腦裏麵視屏的畫麵很清晰。
阿雅的呼吸渾噩發抖。
左龍像老師教學生一樣:“何小姐,你這件事做錯了,不該這樣。你要決心走,你可以走。”
視頻裏清夢尖叫掙紮地被幾個黑衣男人抓下了急診室的白床,清夢的父母,香港的實業家,在旁邊哭求無用,醫院白森森的走廊,一切那麼亂,有那麼安靜。
阿雅發呆地盯著屏幕看,也盯著砸在電腦屏幕上蓋住了畫麵的水滴,還在冒熱氣。
她對絕望,那麼熟悉。
她與左龍對視,她笑著哭,哭著笑,慘白的臉,無聲無息。
阿雅朝林肯跑過去,世界在她濕透的眼睛裏混沌顛倒,虛晃四轉,她著急的要拉開後座的車門。
拽不開。
“清夢,清夢……”她的腦袋不停地顫抖。
左龍與車窗裏的人對視,自然明白,拎過阿雅的胳膊,把她拖到了後麵的車裏。
從碼頭回山腰的路,那麼長,寸寸黑暗,阿雅一動不動地望著前方,眼睛不眨,知道那是回地獄的路。
兩輛車靠停。
阿雅自己下車,不用人催,跟著那道黑色冷峻的身影。
客廳裏他坐在沙發上。
阿雅就跪在他腿邊的地板上。
他叫阿嫂去地下酒窖取酒。
阿嫂取來了。
沒有人說話。
阿雅盯著白色的實木地板,聽他的喉結一下一下滾進液體的聲音,倒酒的聲音,酒杯放在玻璃桌上的聲音。
過了多少個小時?
酒味在空氣中散開了。
他的嗓音被潤得沉啞,夜色朦朧裏一點重音都沒有,低低沉沉很是性 感,笑她:“你跪什麼?”
阿雅抬頭,看不清楚他,“我不跑了,可以請求你……”
“月兌衣服。”——他在點煙,一個男人的嘴唇,紅酒浸過像花瓣一樣,妖冶得令人失了色。
他並沒有看她。
阿雅感覺腦袋又輕輕顫開,腦袋裏的血液一點一點凝固,下起了雪。
她無臉無悲,好靜,手指攥住連帽短袖的衣擺,她低頭望,問自己抖什麼呢。
剝落了,白色的一截棉背心,他眼神看過來,沒有講話。
阿雅伸手附背,細指如冰,凍得背脊發寒,她望客廳的大門,都沒關上。
頭頂的燈啊,它們太亮太亮,照著她全部的悲哀。
凝脂薄膚,鎖骨細細,他往前伸臂,摘了她的發圈,一瀑雲黑,亮得晃眼,小小一張鵝蛋臉,淚滴未幹,柔憐不已。
那眼神裏的漆黑就出來了,暗也暗下來了。
都是他的啊。
阿雅的手指伴著衣料墜落,一映成雪,男人交疊的雙腿放了下來,他未起身,手指如魔,侵了過來。
她一動不動,隻有眼淚。
那些淚珠兒帶著熱氣,仿佛灼傷了他在她身前的手背,他力道扯弄下沒有溫柔的,眼睛審視著她痛苦的臉,痛苦的淚滴,“誰碰才不哭,簡軒儀?”
阿雅沒有力氣說話,要說的也沒有別的;“我都答應你,你想要什麼就拿什麼,他和清夢你可以放過嗎?”
身前的痕跡一下子出來好多,青紫怵目。
他眼角一沉,摔了酒杯,站起身:“滾上樓,洗幹淨。”
阿雅撿起衣物,緊緊摟於身前。
她站在浴室的花灑下,望著手中的玻璃尖,那麼小的年齡,怎麼不怕?
她又哭又笑,一臉決然,閉上眼睛悲喃安慰自己:“阿雅,不怕,不要怕啊,痛苦好短暫,等一下就能見到爹地媽咪了,就能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