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點,張翠英領她進了長長的密閉走廊,最裏頭一間。
張翠英停下來望她,這樣一個好女孩子,何苦長得過分美麗招來禍災?
她別開眼睛,拍了拍阿雅的肩,收住情緒:“我馬上的飛機去內地,所以敢冒著危險帶你過來。阿雅……你保重吧。”
欲言又止,阿雅看見了張阿姨的神情,她那時不懂,張阿姨是塵埃落定的悲憫。
進去後如願以償見到了爹地生前聯係最緊密的人,陳sir,上次阿雅見他,還是衣冠楚楚的,連日的調查讓這位長官麵容枯槁。
提到席城,陳sir慢慢笑出聲,漸漸地咬牙切齒:“他爹席漢文我鬥了二十年,壓得穩,可什麼叫做後生可畏?那不是人,是一頭豺狼。阿雅。”
他搖搖頭,“叔叔答應你爸爸的沒能做到,做不到了……”
阿雅追問,他給了一個號碼。
渾噩出來,阿雅聯係這個號碼,對方說了地址。
阿雅打車趕過去,是陳sir之前的助理,帶她去的是警官們存放私人物品的保密機構。
在那裏,助理打開了陳sir的私人保險櫃,找到了陳sir要給她看的東西,是一封信。
阿雅打開後,兩目染霧,是爹地的筆跡:
忠玉(陳sir的名諱),請務必暗中幫忙讓上頭準許我加入O記的申請,我知道的有關席城的所有情報無一疏漏會告訴你,布下的眼線如今也是O記的珍貴資源,隻求你一事,借我一臂之力盡快抓獲席城!你也許對我突然的轉變有所疑惑,擔心是不是席城派我做底?大可放心,那樣一個豺狼虎豹,不要臉麵說想叼我的女兒,她才十七!他無法無天自詡帝王,看上了就要得到,試問我身為人父如何能忍受女兒小小年紀讓他玩 弄!我再不濟也是一個父親,阿雅小小,我必須護全,內心焦慮,不知女兒還能在我身邊安睡幾日?忠玉,我會拚盡全力,世事難料,如果我有一個好歹,我把阿雅拜托給你……”
阿雅木然。
最後一行字的落款,紙張很硬,有個淡黃色的圓形痕跡。
阿雅抖著雙唇,整個人失了魂般,手指發顫,一遍一遍撫摸,直到自己的淚珠重疊在那個印記上。
爹地,爹地……
她從椅子上滑下去,揪住心口,哭聲撕裂,痛徹入骨。
原來是這樣。
真相是這樣。
爹地是為了保護她才死的,不是什麼執行任務,不是鬼扯的被交易方一槍打死的。
最根本的原因,是那個惡魔一早就把爹地逼到了沒有後退餘地的境地,奪人之女,爹地是反抗才會死的!
可憐可笑她,這些日居然住在仇人的家裏,還與他談笑生歡,甚至還認為這頭披著人皮的狼,外冷內熱,是個心慈的長輩。
而她,也那麼可笑啊,蠢到給爹地蒙羞。
恨,恨啊。
阿雅不知道這一路自己在幹什麼,天色在她眼中混混茫茫,日頭好大,刺得她幾乎要瞎,她又哭又笑,一路如此。
山腰上那處顯眼秀氣的小洋樓,依舊氣派地矗立著。
那天晚上她來到這裏的心情,是安定,像一鞠飄零的浮萍,尋得一頭浮木,他是那寬厚的浮木,可以放心攀附。
而今,一切成了早有預謀的一個大笑話。
彎道上停著那輛車,阿雅認得,加長林肯,黑色犀利的車身,猶如刀光冷劍。
她特別安靜的模樣,無聲無息地踏進了那扇黑色的雕花大門。
記起不過前些日子,在這裏幫大娘摘漿果,下了雨,他來拎她衣衫的前襟。
當時是要多傻,怎會認為他光明磊落?
渾身雞皮疙瘩,阿雅隻覺得這一切,好齷齪,髒汙不堪。
她的身子簌簌發抖,她毫無知覺,靜靜地踏進了早已為她打開的客廳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