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根煙衝一衝身體裏的勁頭,拿了創膏亂撒一通,阿嫂望著都心驚膽戰。
他睞阿嫂,還要調 戲:“又不是你男人,你心疼個老母。”
阿嫂氣壞,“席先生,你該!”
惹他懶懶勾唇,那般邪肆,真是個壞骨頭。
吞雲吐霧地望了窗戶一陣,才淡聲吩咐:“左龍,去跟上,阿威留下,等下給我開車。”
六月,天那樣熱,背脊一片的汗水蒸籠般蒸著身子。
這個城市繁花似錦,下班時間,到處可見忙碌歸家的人影,每個人都有方向,路燈搖曳下是一個城市虛虛浮浮的麵表。
阿雅佩服自己竟條條不紊,識得路牌,幾趟地轉乘公交。
下了公交,九龍區的警署辦公樓近在眼前,阿雅低頭,把爹地的信小心翼翼地展平,手指緊緊擰住在手。
紅燈一過,小小的身影穿過馬路。
迎麵而過的行人總要望一眼她的臉,可想而知,浮腫淒慘。
入了警署的門,到了報案大廳,她站在屋子中央,臉頰上有血,神色又那樣,立刻警司叔叔過來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阿雅說,“我要舉報一個人,這個人害死了我爸爸,我有證據。”
你警司看她精神極度繃緊的狀態,腦袋一直無意識的顫抖著,領著她到一個格子間坐下。
阿雅慢慢攤開紙,一字一句說得清楚:“我爸爸叫何敬國,原九龍警署一處的警督,後來加入O記反黑高級調查科,四月的遊輪事件你們內部人員應該都知道,我爸爸死在遊輪上,席城殺的!警察叔叔,你們去抓他!這是證據,我爸爸寫給O記長官陳sir的親筆信,信眾揭露了那個萬惡之徒的真麵目,他想得到我,我還沒成年,他想……想要我的貞潔,我爸爸知道後決然反抗,這才沒了命的,警察叔叔!你們聽到沒有,席城害死了我的爸爸,害死了我的爸爸……”
她破碎的哭聲引來幾乎整個大廳警察停下手中的事情,他們卻沒有向她靠近,看向她的目光都不一樣,疑惑,震驚,卻又躲閃。
阿雅死死盯著為她做保安備錄的警司,“李警官,你為什麼不寫下來?”
“小姑娘,你現在情緒很不冷靜……”姓李的警司使了個眼色,旁邊有女警司立刻走了幾步,拿起座機。
“給誰打電話!”阿雅猶如驚弓之鳥,黑漉漉的一雙眼睛瞪出來,反應很快跑過去把電話摔了。
她望著這些一動不動穿正氣警服的辦案人員,舉起那封信,一遍又一遍地跟他們強調:“是何敬國的親筆信,你們看見了嗎?你們可以派人去我家中取我爸爸的筆跡,你們可以對照的,上麵寫得很明了,我爸爸說席城是豺狼虎豹,想奪走我,他是為了保護我才死在席城的手裏,一目了然,你們為什麼不備案,不動,為什麼不去抓他?!”
“何小姐,你情緒失控了,你先坐下好嗎?”
“你們去抓人!”
有警司走到門外撥了電話。
阿雅看見的。
她搖頭,恍惚的搖頭,慢慢地冷笑開,收起手中的信,“打給誰?打給席城嗎?你們一夥的,不公正執法,為虎作倀,你們一夥的……我爸爸枉死,他是你們的同事啊!你們良心在嗎?在嗎!!”
“何小姐……”
阿雅冷嗤地甩開誰的手,沒關係,香港還有那麼警署,數萬警察中總有一個會公正正義的。
她不死心,又立刻上了一輛計程車,去別的警署。
黑夜漸漸,霓虹閃爍這是個不夜城。
阿雅一家一家的報案,一家一家機械的重複著那些話,給他們看爹地的親筆信。
在意料中的,絕望來得那麼緩慢而輕盈。
他們的解決辦法,無一不是閃爍其詞地讓她先冷靜,說她精神過度緊張了,或者根本無言以對。
然後,他們撥電話。
眼中的希望一寸一寸被黑暗吞碎,阿雅覺得這個世界真可笑,真滑稽啊。
席城,居然真的能一手遮天,這些人活的不惡心嗎?唯唯諾諾,都怕了他,有人報案,警察居然直接給他的人報備,打電話,等一個指示。
原來他就是王法嗎?
嗬,嗬嗬。
阿雅從最後一個警署出來,手裏爸爸的信紙蓋住胸口,路邊停著的林肯車後座那人看著的。
那方小小清矮的身影,釘在石柱旁,頭頂的燈很大,斜斜地把她的影子輪廓出來,曲線拉長,有些婀娜,很是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