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敬國一口氣憋在胸腔,一路上震震地跳,他和O記準備這麼久,這一天終於來了。
設下十麵埋伏,就等這場決一死戰。
偌大的海麵,斜陽餘輝,一會兒天麵就昏暗下來。
一艘不大的遊輪漂浮在海麵上。
何敬國堅持武裝,隨同特警穿潛水服,一同作戰。
席城那樣的人,不親自確定他是心跳呼吸全無,何敬國不能放心。
這一趟,不管公法還是私人恩怨,他是奔著殺了席城去的。
他沒有忘記那天在O記大樓,兩人在密閉的審訊室有過短暫交談,那也是最後一次,何敬國對這個人存有一絲幻想。
可他叼著煙,笑得極淡的樣子,朝他講:“國哥,我讓你抓,憑你本事,傷我幾分我手都不會還。你女兒,能不能得到憑我本事,你不同意就把我殺了,我死,唯一可解之法。但我沒死,那麼,勢在必得,我要定她。”
如此,狂妄。
水中潛伏,何敬國雙目衝紅,處在一種極度的亢奮中。
終於,交易方來了。
他不是總指揮,等候命令。
夜,深沉得滌蕩著煞冷由暗的海麵。
遊輪上燈火通明。
收到命令衝上去的時候,何敬國全身肌肉緊繃到一個沸點,誰他也不管,一雙眼睛仇恨染血,隻找一個人。
場麵在槍械聲裏亂成一團,飛入海裏的,慘叫倒地的,席城和交易方帶來的人不少,都是精銳,特警和飛虎隊這邊專業上戰勝勢,但也在苦戰。
遊輪漸漸被槍彈打成了窟窿。
何敬國彈雨穿梭中找人。
席城並沒有撤退,他知道何敬國在列。
今天也是真的在交易,席城此次行動,為的是滅O記。
和何敬國的私人糾葛,這場混戰,差不多也能解決了。
大廳憑窗位置,席城被一個飛虎隊的特種兵纏住,他不勝其煩,一麵注意混亂的人群裏,何敬國被堵在數米外,被交易方的精銳打手一圈圍住。
他過不去,何敬國也過不來。
意外來的太快,當他解決了飛虎隊的人,再看過去,何敬國不見了。
想都沒想,他往那邊衝,阿威和左龍幾個攔住他,槍子彈雨,那情況不是玩笑,他這邊已經處於劣勢,阿威怒吼:“該撤了!城哥,交易方娘蛋的是煙霧,說不好就是O記那邊的,我們這次恐怕栽了!快撤!”
“何敬國呢?”
“他人在哪?!”
左龍朝憑欄外看過去。
席城往那邊衝,左龍和阿威根本來不及攔住,一片腥味血水混著海水裏,他跳了下去。
本意不是讓何敬國死,死了,那丫頭會恨他。
漆黑的海水,唯一的光亮來自海麵遊艇。
越潛越深,他跟著血腥味去的,在一處礁頭,撈住了下沉的警服。
他摸到那人的臉,四四方方,是何敬國沒有錯,拽緊了一手排開水浪,往上遊,水麵在即。
槍抵過來時,席城的心很靜,想起阿威剛才吼的那句,栽了。
他這人倨傲了短短半輩子,道上混的,情義慎重,他很是慎重,不然走不到今天。
但又想,殺他這話,的確是自己對何敬國說過的。
這一招,何敬國走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卷水鑽下來時,並沒有想到自己可能會喪命,所以槍也丟在一邊。
何敬國是中彈了,也是撐著一口氣拎了槍,兩人在黑暗和翻湧的海水中短暫對視,何敬國開槍那一秒很是決然。
子彈穿胸而過,他躲過了一寸,他知道,命保住了。
何敬國也知道,他似乎並不太清醒,整個人處在極度冷酷的狀態,目標明確,還有最後一顆子彈,他上了膛。
席城漂浮著,沒有再動,成敗在此,生死有命,他浪蕩一生,這個準備還是有的。
何敬國扣動第二次扳機,但沒有來得及。
席城並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嚴格來說,那時他的意識已經趨向模糊。
何敬國在眼前的水霧中翻湧了一個圈之後,他微弱的視線裏,看到了舉槍的阿威。
近十一點的學校辦公室,燈火通明,十分熱鬧。
學生們把老師的辦公桌圍得水泄不通,阿雅踮著腳努力地在人堆裏擠著,盼盼地朝一疊疊試卷上看。
她也看了下時間,爹地怎麼還沒有來接她呐?
“何阿雅,好像看到你的了耶!”
阿雅心撲通撲通的,就被那緊張感引走了。
數學老師正在批改她的試卷了,阿雅眯起一隻眼睛,另一隻水漉漉的睜著,薄薄的眼皮有些顫,眨也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