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響起。
老師跑去開門,抬頭時微微屏了下呼吸,“嘉舒爸爸,您好。”
“下午好,老師。”低沉性感的男人聲音。
女老師側過身,低下頭,“麻煩您百忙中跑一趟了,小朋友難免爭吵的,蔣子文的爸爸也在……”
席城徑自走到兒子麵前。
一個俯視,一個小腦袋死低著,站得小木樁子一樣直。
男人提了下西褲的大腿,單腿曲下,蹙著的眉宇始終沒有舒展過,出聲卻要輕不重的,“席嘉舒。”
小家夥抖了抖。
“抬頭。”
不敢不抬,水汪汪的漆黑大眼睛,麋鹿一樣,不管對錯,總之先示弱。
在爹地麵前,不這樣會死的很慘。
席城淡淡的掃了眼,手指圈著車鑰匙,轉了一圈,視線盯著,食指一指他的白色小襯衫——
“我早晨怎麼交代的?”
他小手背到身後,嗡了嗡嘴角,“爹地說,衣服不能弄髒。”
男人撇下眼睫,“現在呢?”
“髒了。”小家夥快哭了。
沒下文了,席嘉舒惴惴不安。
男人視線略沉,小家夥就站的一動不敢動,他站起身,目光懶淡地朝對麵的一大一小瞥過去,“他打得你?”
“爹地,他說了關於你和媽咪很不好的話,並且站在我的桌子上,我才把他搖下來的。”席嘉舒還是很誠實的,說事實。
席城點了下頭,那邊蔣子文爸爸早就滿目仇恨地嚷嚷開:“瞎扯什麼淡!我兒子的臉是花的,額頭上都流血了。”
席城定了定,麵無表情地瞅著小胖子圓滾滾的臉,視線懶懶的一抬,對大人:“出去說。”
蔣子文爸爸哼了一聲。
兩個男人出去。
隻是沒兩分鍾,蔣子文爸爸就回來了,回來時和出去時的臉色太不一樣了。
揪起胖兒子就走。
小胖子還叫,“爹地,我的仇還沒報呢!爹地,席嘉舒抓我的臉了!”
“行了!”他爹賞了一嘴巴子。
老師奇怪的看著蔣子文爸爸,視線一偏,就看到西裝革履進來的身影,高大修長,噙著點淡笑時真是溫文爾雅。
席城提了下嘴角,“老師,和孩子爸爸講和了,席嘉舒給你添麻煩,我表示抱歉。”
“哪裏哪裏。”女老師的心都是顫的。
席城站在門口,掃了兒子一眼。
席嘉舒立刻背上書包,和老師白白,小跑著出去。
“爹地,你和蔣子文爹地說什麼了,本來老師跟我說蔣子文爹地不放過我的話,我可能要寫檢討的。”
男人目不斜視走路,步子有些快。
寫檢討?
席家男人還真沒寫過這個,今後也不會。
至於那個矮胖的男人,原來是管不住自家女人,對他滿口怨言。
他說了什麼?他笑笑地說了句:席家小少爺蔣先生你打聽打聽,打聽清楚了你再讓你兒子欺負。廢話懶得說,盡快轉學,要不我找一百個男人把蔣太太弄了。
是,這就是他的本性。
可對這傻小瓜瓜說什麼。
席城斜眼掃過兒子烏黑的眉眼,白淨漂亮的臉蛋,生的這麼秀靜如玉,沒一處地方像了他。
那女人,從來看不慣的就是他生性凶戾為非作歹。
從前還嘲笑過他,說他野,不擇手段,卑鄙無恥,在背後弄人。
在她眼裏,可不就是捧著本書才是斯文人麼。
幼稚。
一時飄得遠,走了一段才發現小家夥沒跟上來。
回頭,小呆瓜攥著書包帶,猶猶豫豫的看著他。
就是這副樣子,長大了怕是根本沒他的風範,也不知道像了誰,要說個什麼悶聲悶氣半天逼不出來。
“沒打你不舒服是不是?”
“爹地。”
“說事兒。”
席嘉舒把書包拿下來,從裏麵抽了有些皺的紙,小跑過去,真誠而固執的抬頭,“現在全班都知道我媽咪的資料沒填了,老師讓我和你溝通,這個都要填上去的,要麼你幫我填好,要麼就……”
他還是頓了一下,可是勇敢的說了出去,“讓我見媽咪,我給她填。”
席城一手把那張紙拍在地上,臉陰沉下來,“別耽誤時間,去老太爺那裏吃晚飯。”
“爹地,這是作業!”席嘉舒解釋,“不是我吵著要見媽咪,可是這個資料呢,它的確是要填好。”
那雙大大的眼睛,慢慢地,有點水漉漉了,不說還好,一說小心思全都泄露了。
怎麼不想見呢,特別特別特別地想念媽咪。
還是去年的聖誕節見了一麵,那一天過的太快了,席嘉舒從來都沒覺得一天的時間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