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說我送送他。”
母上點點頭,“送到小區門口,紀少爺認識路,不認路也車也有導航。十一點我要反鎖門了。”
許願尷尬的偷瞧一眼身前的男人,好像回到了上高中時,下樓和一個男同學討論一張卷子,要跟母上左說右說。
結果,母上大人還開著窗戶,全程銅鈴般的眼睛監看著……
換鞋出門。
他等在門外台階,她下來,就被牽住。
走出小院子。
今夜無雨無雪,天空掛出半輪月牙兒,清輝縷縷垂墜下來,安靜的世界像在半透明中。
寒氣從嘴裏嗬出白霧,兩道,隨著緊貼的男女身軀而糾纏在了一起。
紀遇南把她的手捂著,揣進了大衣口袋。
許願默默低頭,走路,不偏頭和他說話。
母上在門口看著呢……
走過了拐角,聽見關門的聲音,許願呼了口氣,有點不好意思:“我媽她平常不這樣,我都這麼大了,她鼓勵我找對象嫁人的。可能是因為我和你先上車了,孩子都有了還沒補票,我媽心裏介意這點,現在對我好嚴厲。”
他側眸,笑來溫潤,搖頭,“不,我覺得伯母很可愛。”
“那……”許願想了想,覺得也沒別的意思,就閑聊問了,“你媽媽呢?紀夫人是什麼樣兒?”
紀遇南瞧她一眼,黑眸幽暗,回答詳細:“我的母親很開明,會很好相處。她和伯母一樣是大家閨秀,年輕時嫁給一身脾氣的父親,夫妻關係中,我母親聰明,性子慢,不急不躁的,倒把我父親調教好了。我從小受母親影響多。”
順便的,也把自己暗暗誇了。
許願不傻,聽得明白,小手指輕輕刮了一下這人幹燥的掌心,細聲嘟囔:“意思是你的性格也和紀夫人那樣好相處?”
他瞧來,眼神清亮,點頭。
許願噘嘴,嘁,還不知道呢,這才相處幾天?
反正她要交代清楚:“紀先生,我可不是個很好脾氣的女人,絕對不是逆來順受的舊時代女性,我先說清楚。”
“看出來了,不太討喜。”
“……”
“伯母說你還有些毛病,需要我給治治。”
許願羞惱,母上什麼時候跟這人揭她的短了?
她急:“我媽跟你說過什麼?”
他走路,樣子安靜。
許願扯他的一點衣袖,跟上他的長腿大步,“紀遇南。”
他不言。
“喂,你告訴我啊。”
“我媽嚴厲,肯定把我的缺點放大了,小時候她就這樣,一丁點不對她老誇張地和鄰居說道,最煩這樣了。”
這人停下來,眼睫半斂,嘴角擒了點笑意,“抱怨伯母做什麼,我問你,洗手間是真堵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不方便我進去?”
“……”
許願蒙圈,沒想到母上把她最大的缺點給捅了,喵的。
這時惱羞成怒,麵對這眼神漆黑的男人,她臉尤其地憋紅,低頭不看他,覺得好丟臉,“你都知道了?”
“你是指不讓我進門,急急忙忙把一屋子亂衣服往洗手間塞還是你不愛整理的懶惰毛病?”
“那不是懶惰!”
“是什麼?”
許願抬頭仰他,理直氣壯:“我隨手放東西有隨手放的道理,你們不會明白的。就像我不明白,切一隻鹽焗鴨要用解剖手法,你剛才給我係圍兜,變態的打了個外科結一樣!紀遇南,每個人都有一點特質的,這是標榜你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標誌,你明白不明白?”
這人皺著清越的眉峰,舔了下薄唇,斯斯文文地講道理,“許願小姐,我給你翻譯一下,你的理論就是你不愛幹淨不愛整理的糟糕生活習慣是你標榜你與眾不同的個性所在?真是了不起的詭辯。”
許願生氣:“你怎麼這樣講我?那我都沒說你解剖食物打外科結是怪胎!”
他不說話,個子高,看著人時又那樣溫潤。所以給人的感覺就是,很溫和大度地,在俯視你。
看小孩子胡鬧般,落落清然又有點無奈地看著你。
許願沒想到兩人意見不合的沒法溝通的情況這麼快就出現了。
“紀醫生,我覺得我和你性格上,觀點上,有的磨合了。你簡直頑固不化,一點都不會討女孩子開心。”
低哼一聲,她轉個身往出走。
這人默然跟在後麵,沒想到小姑娘還真來氣了。
講道理似乎講不通。
門口,賓利車前,他開了車門,許願望他,“您慢走。”
被他大手攥住腕子。
她掙了掙,沒想真掙出去,免得這呆子不會挽留,真上車走了,那她要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