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臉頰,哭腔弱弱:“我沒想到會這麼狗血,紀醫生。聽說那天晚上之後你很生氣,這些天一直心情不好,我原本真的打算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但那也是我的清白啊,原諒我的自私,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告訴你。我不是要你負責任,隻是想讓你知道,沒有那天晚上,我現在也已經喜歡上你了,紀醫生……”
庭院靜靜,唯有冷冷嗖嗖的風聲一聲一聲刮過。
卷走許願身體幾乎所有的溫度。
冰冷,從骨頭裏沁出來。
然那胸腔卻被一簇一簇的熊熊烈火點燃,燒焦,青煙烏瘴!
真行啊。
許願就笑了。
難怪在洗手間能說出‘你想好一步,我已經想好十步’這種話了。
要說心機,許願甘敗塗地!
難以想象,世界上還能有這樣不要臉的女人,嗬嗬。
也真是夠夠的了。
許願這時一頭腦熱,氣到極點,失去了一切理智,她把紀遇南強了這件事她知道事態有多嚴重。
所以打死都不會說出來。
可是現在許藝又撿便宜打算冒認!
許願這口氣是無論如何咽不下去,和張麗珍的小BABY搶功那件事,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有些事她可以無視,有些事絕對不能!
她卷起袖子跳下台階就要衝過去。
忽而那邊,男人挺拔高大的身軀在夜色裏,移動了。
許願在牆角驟然頓住腳步。
瞧著那人本是微微側身,此時轉過身,正麵麵對許藝,濃沉的黑夜裏他的眼神什麼樣子不可見,隻依稀看得見高高眉骨的輪廓,凹陷深邃的眼窩。
他漫不經心雙手插袋,身形卻朝許藝步步逼近。
直到走到許藝麵前,過高的身形蓋住許藝幾乎所有呼吸。
許藝臉熱,有點忐忑,卻沉迷在這股襲來的清冽男性氣息裏。
男人瞧著麵前矮瘦的女孩半晌,始終辨別不出什麼情緒,不曾蹙眉。
等他微微挑起眉峰,雙手插袋忽而傾下身軀衝許藝逼近,深邃五官與許藝的臉隻有力量厘米。
許藝發出了聲音,淩亂地眨眼,屏住呼吸:“紀、紀醫生……”
男人淡粉色的薄唇,有些幹燥,因此唇紋明顯,此刻淺淺地勾了起來,邊盯著女人,邊露出了點不明的笑意。
他的眼神,許藝看的分明,眼尾修長,邪氣了起來。
她的心砰砰跳,因為他側過她的臉頰,呼吸到她的耳畔了。
許藝攥緊雙手,睫毛顫顫地閉上眼睛,男人溫熱的呼吸吞吐,慢條斯理,夜色裏,他有點痞,帶著點似笑非笑,嗓音也輕。
許願在這邊豎尖著耳朵。
聽見他說:“許小姐,我不想羞辱你,但還是要說實話,你沒那麼幹淨好聞。”
他說完起身,若無其事回到原來位置,低頭點煙,動作優雅,側臉沉靜。
許願的目光從他身上,移到許藝那裏。
月色下,許藝臉色僵如白紙,嘴裏呼出的氣,一口一口,霜成白色。
許願的角度,看見她胸前急促起伏,眼角眼淚落下。
即便是恨許藝入骨的許願,此刻也不禁身為一個女孩子而感到微微地疼痛。
一個溫潤如畫的男人,傷起人來,比那些看著冰冷霸道的男人,厲害十倍。
慢條斯理,他就這樣口口輕聲,溫柔地,把你的臉麵掃到地上。
許願再看那人修長的側影,夜色濃霧,亦真亦幻,誰說他不危險,不狠?
一個男人,睿智鋒芒,懂得收斂到恰如其分。
他抽了口煙,似是意猶未盡,又稍稍側目,嗓音平靜:“你覺得你有一副好心機,不過是你身邊都是一群和你一樣低智商的人罷了。張麗珍的小孩,是你姐姐發現孩子咕噥心髒有問題,你冒認領功。實習醫生競爭大,這種手段也常見,我討厭的是,你對病人本身沒有一絲關心,利用病人達到自己的目的,是為可恥。”
許藝臉孔煞白。
他又低低緩緩,甚是無趣:“我要剝開一個人的皮,不喜歡一步到位,我喜歡觀察,偶爾也看看戲。大家說我溫柔,我是很溫柔。”
他在此時轉身,和煦清潤,笑了似的:“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溫柔’。抱歉,當麵這樣剝開你,是殘忍了點。”
許藝已經哭出來,捂著臉轉身跑開。
那夜色裏,男人把煙遞到唇邊,叼著吸了一口。
他佇立頎長,慢慢轉身。
許願繃住呼吸猛地往牆上一彈。
視線看不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往她這邊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