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轉身,餘光瞥見許藝陰測測地看了過來,皺著眉頭,似在思考她這番狠話裏的自信程度。
她走出會議室,玻璃門逐漸關上蓋不住那惡心的對話:
“爸,為什麼姐姐就是不喜歡我,我一直在努力……”委委屈屈,要哭又努力忍著的啜泣。
“小藝……”
“庶出這兩個字,姐姐一直掛在嘴邊,我可以不聽,還好媽媽不在這裏,要是媽媽聽見了,心病一定又犯了……”
“唉!爸爸對不起你和你媽媽,這麼多年讓你們娘倆受委屈……”
“爸爸,您別這麼說。”
……
許願笑著聽完,走出去,走路的姿勢一向筆直明媚,好像陽光灑滿的小向日葵一樣。
直到進入電梯,她才骨頭全垮,高挑纖細的身體倒在電梯壁上。
仰頭,微微閉眼。
電梯雙門在負一層打開。
光線照進,她眼角的濡濕還來不及憋回去,清清冷冷,一時迷茫蒙著一層深霧,沾濕了卷翹的長睫,脆弱扇動的模樣,叫電梯外正準備進來的人怔住。
“願願?”顧霆皺眉,明朗的眼波裏閃過意外。
許願臉色一僵,微微偏頭伸手,到半路卻停住,慢慢回頭,那眼淚便直直地掛了下來,垂在臉上。
“怎麼哭了?”
顧霆沒有見她哭過。
許願扯了扯嘴角,讓開身子:“進來吧,上去找誰?”
“小藝發短信讓我過來接她,你到底怎麼了?”
她閉嘴不言,慢慢地走出去。
手機響,顧霆蹙眉拿出來,上麵許藝的名字閃動。
許願餘光瞥見,停了一下,含著眼淚笑笑:“快上去吧。”
她走出電梯。
顧霆一再蹙眉,最終沒接,追了出來拽住她胳膊,“你還好吧?”
許願低頭一陣,聽著他口袋裏的手機鈴聲,慢慢地聽,再抬頭硬笑,“真的沒事。”
顧霆拉她手腕:“走,送你出去。”
坐在顧霆的車上,許願看向窗外,發了一條短信:裝可憐這種最低級的伎倆,以為隻有你和你媽會嗎?
發完了她靠著椅背閉上眼,又覺得沒什麼意思。
媽媽的電話打來,“我聽你劉叔說許藝把開股東會議的事告訴你爸,帶著你爸過來了?”
許願恩了一聲。
“這個小賤人!”周雪娟咬牙切齒,“願願,她們母女現在是明目張膽挑撥離間,偏你爸站在她們那邊。你一定要給媽爭口氣,所有的委屈你要忍住,咱們想想以後揚眉吐氣的時候!媽現在全部希望都在你身上,隻有你這麼一個女兒,媽不想下到地底下見到你外公外婆,讓他們哭,他們在時,媽已經傷透他們的心了,泰仁是你外公晚年的心血……”
許願麻木地聽著,乖巧地應聲。
掛了電話,她閉上眼睛,睡不安穩,好像總有人催趕著她,而前麵就是懸崖。
但她不能不走,停下來就有無數雙失望透頂的目光看著她。
半睡半醒,心緒沉沉,想的都是如何打進紀家人的圈子,這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先前在會議室那番狠話,其實她一分自信也沒有。
晚上剛從許家大宅把自己的一些東西搬回公寓,快到和朋友約定的時間。
許願在換衣服。
公寓門一陣陣被敲響。
她下樓從貓眼看,彎了嘴唇,手裏拿著耳環,開了門。
門外,門燈下站立的女人,看著小巧清弱的一張臉上,塗著藥膏,但是並沒有多少燙傷的痕跡。
許願想起十三歲那年,許家大宅舉辦她的生日宴會,許藝是不能出席的,躲在廚房跟王佳哭著偷偷羨慕地看。
她去廚房喝水,什麼也沒幹,突然許藝委屈地哭叫起來。
等許濤和媽媽周雪娟進來,許藝的胳膊紅了一大片,而她手裏端著她喝的水杯。
許濤看了媽媽一眼,說你教的好女兒!
抱著許藝就走了。
許願那時候傻,半天都反應不過來,後來被周雪娟一巴掌打得什麼都明白了。
媽媽對她哭,她就什麼都明白了。
她想想真是好笑,瞥了一眼那燙傷膏:“這伎倆現在還用著?”
許藝麵部緊繃,“你把顧霆一下午拐哪兒去了?你跟他說什麼,他跑去爸爸那裏給你當和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