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妖王的囑托(上)(2 / 3)

……

無羈和疏影到達鄔城時,天色已近黃昏。

整個天穹陰鬱暗沉,烏雲層疊,似是馬上就有傾盆大雨的樣子。不過鄔城的氣溫要比海澄低許多,雖說沒什麼風,但空氣中帶著幾分難得的清涼,感覺就特別舒爽。坐了一天的長途汽車,無羈腳一落地,便舒坦地伸個懶腰。

“肚子餓不餓?要不先吃點東西,然後再去酒店?”無羈回頭看一眼正拖著一個偌大行李箱,先前在車上攏共說了不超過十句話的疏影。

“隨便。”疏影回答依然簡潔。

“行,那就……先吃飯。”無羈並沒太在意。

一碟幹煸青豆,一份豆幹炒酸菜,一份紅燒茄子,一份西紅柿蛋湯,外加兩碗米飯。三菜一湯,基本都是素的。但與當初師父在的時候相比,已經豐盛許多。在無羈的記憶中,當年每餐幾乎都是麵:手擀麵,燴麵,刀削麵,或是麵糊糊,麵疙瘩……至多在某些特殊的日子裏,師父給他加一個荷包蛋。

也許從小養成的習慣,無羈吃得很素,也喜歡吃得很素。

入住濱江酒店後,行李尚未收拾,便聽見有人敲門。來人是一位長相清麗的小姑娘。門打開,姑娘站門口笑吟吟問道:“請問,是無羈先生嗎?”

無羈盯了小姑娘一眼,點頭回道:“是,我是無羈。”

小姑娘開門見山說道:“哦,義父讓我來接你們。”

無羈和顏說道:“很好,辛苦你了,請稍候。”

無羈示意疏影暫時不用管行李,然後走進浴室,一番簡單洗簌,就跟著小姑娘下樓。酒店門口停一輛黑色轎車,旁邊站一位身穿黑襯衫的年輕人。

坐進車裏,無羈才問:“廣烈情況怎樣?”

小姑娘回答道:“不太好。”

見小姑娘和疏影一樣,惜字如金,無羈想想,便閉口不語了。

前麵提到,疏影是一隻霧靈。她來自鹹寧峰的登仙嶺。位於鄔城北部的鹹寧峰,自古以來便是兵家的必爭之地。常年征戰,鹹寧峰山下隨處可見露野的白骨。不知何時,鹹寧峰深處竟凝聚了一團凝而不散的白霧。後得機緣,白霧修煉成妖靈。那時妖風乍起,攪得鹹寧峰附近幾個村莊雞犬不寧。無羈和師父得知消息,前往收之……就這樣,霧靈被師父收於紫玉匣中,滴血封印。

某一日,無羈閑得實在無聊,便將她放了出來。

霧靈化身年輕女子,盈盈跪倒在無羈身前,求他莫再將她收於匣中,她願從此俯首聽命。那時師父已故,孤單的無羈竟鬼使神差地答應下來,給她取名疏影。疏影橫斜,暗香浮動……這也是為了紀念某人。從那以後,疏影一直陪伴無羈左右。又不知過了多久,無羈卻發覺疏影越來越像極了當年的暗香!

好幾次,無羈差點忍不住想問個究竟,最終還是忍住了。

“哥,這妮子是狐妖。”疏影和無羈坐在後座,附耳小聲說道。

“嗯……”情況無羈當然清楚。小姑娘身上散發的特殊氣味,即便有香水的表麵掩飾,也難逃他的鼻子。再說,妖王的義女,能不是妖嗎?

無羈閉目養神,卻清晰地感知到小姑娘三番兩次回頭望的目光。小姑娘應該是在看美豔不可方物的疏影。或許驚訝,世上竟有如此嬌豔的女人?話說同性之間容易產生妒忌。但對方若美到極致,那麼這點不可企及的妒意便完全沒有了,心中大概僅剩下豔羨。若彼此熟絡,或許立馬忙著請教保養之道。

實際上無羈猜錯了,小姑娘幾次回頭是在看他。因為姐姐不止一次在她麵前說過這個男人。可怎麼看,似乎都沒看出男人有何過人之處,而且還是個破了相的男人,算得上清秀的臉龐上居然斜著一道長長的疤,姐姐瘋了嗎?

黑色轎車很快駛離市區,進入國道。

幾分鍾後,車子緩緩開進位於鄔城南部城鄉結合部的一處三層小院。

距離小院不足一公裏的地方,便是一個叫金家屯的自然村落。圍繞村落四周栽滿了各色果樹。如今時至盛夏,滿樹的果實將熟,已隱約能夠聞到撲鼻而來的果香。廣烈的住處便在這片果林之中,如果海中的一處孤島。身為金家屯綠色農場的領頭人董事長,廣烈倒是活得像一位超凡脫俗的世外高人。

然而誰知,金廣烈是妖,隻是村民們及外人不明真相而已。

“先生,咱們到了。”小姑娘的聲音再次響起,無羈才睜開眼。

……

……

“哎呀,守正兄,終於把你盼來了。”

才進門,便聽到妖王廣烈爽朗的笑聲。

無羈眉頭微微一蹙,光是聽這聲音,哪裏是一隻身受重傷的妖?

“你看上去還好吧,無甚大礙。”他望向廣烈。廣烈正從樓上下來,一身米色綢緞唐裝,麵色紅潤,實在瞧不出哪裏不正常。“請跟我來。”廣烈臉上掛著笑,笑中似乎夾雜著些許的不自然,“小悠,你陪疏影姑娘坐坐。”

“是,義父。”小姑娘頷首,領著疏影,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什麼情況?”無羈跟廣烈來到二樓書房,坐下後,審視著問道。

“你瞧……”廣烈沉默幾秒,直接解開唐裝衣襟。

隻見廣烈的胸口有一處紫黑色的血印。血印邊緣不規則,呈五瓣花開狀,更像是晚秋深山飄落的紅葉。此印記不偏不倚,剛好落在他的心口處。

“難道……是血蝙蝠?”無羈略一思索,低聲驚呼道。

“沒錯。”廣烈慘淡一笑,“看來你對血蝙蝠依然印象深刻,怎麼也想不到啊,三十年後這隻血蝙蝠竟敢卷土重來。昨晚,我和戴克先生通過電話,他說他們也正在找它,這孽畜,已被西歐血族列為頭號獵殺對象。”

那隻來自遙遠西伯利亞的血蝙蝠,無羈自然比誰都印象深刻。是它,讓他嚐到了渾身經脈寸斷的難受滋味,那是一種生不如死的難受滋味!若不是廣烈援手相助,無羈恐怕早成了一縷孤魂,哪還能僅老去十年壽顏,變成如今這樣一位年近三十的鮮活年輕人?而且,血蝙蝠在無羈右臉頰留下的那一道淡淡的細長疤痕,無羈即便想去忘掉彼此之間的那些恩怨,也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