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慢奏離歌(2 / 3)

又呆呆地躺了一會兒,流景用手撐著榻,站了起來,走到桌邊。看著那碗還在冒著熱氣的湯藥,眼淚不自覺地盈滿了眼眶。

端起碗,她深吸了一口氣,氤氳之氣彌漫了雙眼,她緩緩湊近,淚水滴在藥汁上,濺起點點水花。

碗已經脫手,流景看著碎在地上的碗,轉頭,身後是麵色陰沉的夏侯熠,一雙幽暗的眸中,此刻仿佛能冒出火光。

“蘇流景!”他咬牙切齒,這個女人一向都是這麼有主見,他早該料到她不會乖乖聽話,“給我一個理由。”

她費力地扯起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卻是微微閉了眼,一句話的不說。

怎麼說呢?告訴他是因為她自私,想要再活得久一些,想要再多陪他一些時日,為他爭得天下,看他登上世間最高的位子,所以她不能留這個孩子?

怎麼做得到呢?

“朕說給我一個理由!”

麵前是夏侯熠暴怒的麵容,他將她抵在牆上,眼裏仿佛能冒出火一般。

那一個“朕”字已經足以說明他的惱怒程度,卻還是強忍著問出了第二遍。

流蘇閉著眼睛,一言不發,卻微微偏了頭,他的目光讓她心痛。

他的手漸漸鬆開,低低的笑了一聲,其中的滋味不知是冷還是苦。

“來人,將蘇流景給我帶入地牢。”他的聲音一如平日的冰冷,卻不該是對著她說話的語氣。

是恨的吧,她連一滴淚都不舍得留下。

嘴角的弧度與平常無異,他狹長的眸子微眯,看著麵前的人,聲音清冷:“流景,我說過,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流景沒有抗拒,沒有反駁,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任由那些侍衛將自己帶走,卻始終不說一句話。

我們都是如此的驕傲,即使在流淚嘴角也要微微上揚,隔著家國天下,要怎麼樣才能告訴你我愛你?

他想讓她主動認輸,可是她又怎麼能開這個口呢?

地牢中本就悶得厲害,再加上流景自己高燒不退,她覺得呼吸有些困難,眼前漸漸模糊,到最後暈了過去。

他走近,抱起她。他的錦服之上沾了夜晚的涼氣,流景不自覺地想要往他身上靠。

靜寂的空氣中,隱隱地傳來她的一聲輕喚:“冰……”

“阿熠……你言而無信……”

那樣的語氣,仿佛什麼東西在他的心上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他想要將她整個人都收住,可是卻又怕弄醒她。

冰是人的名字還是冰塊此時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就在他的懷中,有了她,他便仿若擁有了全世界。

“我隻是答應你少生氣罷了,又沒有說過不生氣,更何況你總是那麼有本事……”她總是能輕易地引燃他的怒火。

她忽然癡癡地笑了出來:“我好像出現幻聽了,怎麼覺得他剛剛在和我狡辯?他那種人,從來都隻會冷冰冰地回我一句‘我就是言而無信了’。”

他心裏泛著酸意,將她摟的更緊了幾分。哪知懷中的人忽然嚶嚶地哭了起來,口中模糊不清地說道:“阿熠,我舍不得你……”

他心中一震,微微鬆開她些,看到她的麵上剛剛有了些血色。眉頭緊皺,雖有抽泣的聲音,臉上卻幹幹的,一滴淚都沒有。

他的指肚疼惜地蹭過她的眼。他見過她的淚水也不過一次而已,那一次是因為一條蛇,想起那日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的人,他甚至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原來她也會有那麼脆弱的時候,可是她拿起藥碗要打掉他們的孩子的時候,卻如現在這般,沒有一滴淚水。

於她而言,他算做什麼呢?

開始的時候,是利用,所以才會三番兩次的在她麵前出現,他們彼此都在試探,試探對方的心到底有多深,他沒有想到會遇上她那麼狼狽的時候,這場意外幫他打開了她的心,可是自己呢?

看到她哭會心疼,看著她冰冷的偽裝會忍不住想要發火。他已經等不及,想要看到真實的她。

可是,從來沒如願過。

她就像是一個影子,一直伴在她身邊,可是他從來抓不住她,也許,當有一天太陽照到頭頂上,她就會消失……

也許……

他的手不由得緊握成拳。

就算是這樣,他也不能毀了那太陽,因為那樣,影子會不見。

流景是被三聲怪異的叫聲驚醒的,流景認得這聲音,那是姬家的守護神……玉麒麟的聲音。

算一算時日,也的確差不多了,她從不指望玉麒麟會放過背叛了家族的人,所以她一直在等這一天。

燒已經退的差不多了,口中還彌散著藥的味道。她知道是他,一定是他,即使周圍已沒有了他身上淡淡的杜蘅味。

將看守叫來,她讓他向夏侯熠傳話,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那守衛知道她不是普通的犯人,十分利落地去了。

地牢之中,流景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揚起頭,然後,閉眼,那一刻,仿佛又冰冰冷冷的東西滑過心底。

夏侯熠到的時候,陰暗的地牢中仿佛都有了月光,那種帶著寒氣卻讓人難以忽視的光芒。

他的身上是一襲錦緞藍袍,嘴角噙著一絲淡漠的笑意向她逼近。

她坐在地上,帶著一抹柔媚的笑,仰起頭看著他。他的身邊跟著尹風、謝玉成,還有兩個她並不認識的人,若是在以前,她或許還會有幾分好奇,可是如今……

無妨了,什麼都無妨了。

“聽說你有事找朕?”他在她的身前站定,頎長的身形占據了她整個視線,聲音淡漠如斯。

他分明放不下她,才會在夜晚來探地牢,可是當兩個人都清醒的時候,卻又免不了言語相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