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去過,我期待著永遠也沒有那麼一天。
宴會在人們的說笑聲中開始了,勞苦功高的將軍坐在大殿之下,接受著高台之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人的褒獎與敬酒,每一個人都在笑,我卻鬧不懂他們到底在笑些什麼。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蝶兒居然也跟著何淑妃來了宴會,我本以為永誌師父死後她是絕對不會再出席這種場合了,可是沒想到她卻來了。
她就陪在何淑妃身邊,看上去兩個人關係極好的樣子,因著是慶功宴,蝶兒自是不能穿的太出格,所以一身素衣,使她整個人顯得淡淡的,如出水芙蓉。
即使是坐在一群為了討好葉明寒而可以穿的素雅的嬪妃中,她依然是那般出眾,這是一種氣質,而非其他華麗東西所能修飾的。
讓我沒有想到的不隻是蝶兒,還有遠汐,本以為他很快就要回邊關去的,卻沒想到葉明寒故意將遠汐留了下,今日的慶功宴遠汐便是一定要來的。
我望向那個人的時候,他的目光也剛剛好對上我的,隔著一層薄薄的幕簾,我幾乎可以看清他那墨黑的眸子中閃爍的點點光芒……可是很快便暗下去了,我收回了視線,他亦轉了頭,嘴角勾起一抹笑,似是極為開心,我卻看到了他眼中深藏的哀傷。
那個人,在一個漆黑的夜晚,拉住我的手,對我說:“幕兒,我要帶你走。”借著月光,我看到他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堅定。
那個人,在我奄奄一息的時候不顧一切地對我說:“幕兒,我帶你走!”他的聲音,他的氣息就縈繞的我的耳旁,可是我卻睜不開眼,看不到他。
也許,從最初時我們相見便是一種錯誤吧。不相見,不相念。
我猜的出今晚葉明寒叫遠汐留在這裏的深意,定是想要讓遠汐有朝一日接替任浩然的位子的,隻不過,接替一部分就好。
很久不見,遠汐變了不少,我還記得上一次和蘇浩然入宮赴宴時他臉上那冷淡的神情,然而這一次,他已經收斂了許多,竭力地笑著,竭力地聽著,竭力的逢迎著。
他眯起眼打量著對麵這個沉穩的將軍,心中卻是打定主意終有一日要打敗他。
我早已不像剛進宮時那般單純,我想,這樣對他也許是最好的,再也許,對每個人都是最好的。
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恒的,單純也好,瀟灑也罷,終有一天會隨著淚水血水化為灰塵,這樣的東西隻能是一種奢侈品,我們要不起。
我、林遠汐、葉明寒,我們都要不起。
酒過半旬,自然是要有歌舞助興,在一幹歌姬舞姬進入玉瀾殿之時,所有人都明顯愣怔了很久……大家都沒有想到,身著輕紗舞衣帶頭走近大殿的竟然是今晚主角的女兒……任雲靜。
我坐在葉明寒身旁,終還是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很好,該來的終還是來了。
早就料到任雲靜出來以後會不惜一切代價、不擇手段的爭寵,卻沒有想到她竟會選擇這樣一種方式。
在她手握重兵的父親麵前,她去做一個舞姬,無異是在逼寵。
“皇上,臣妾得知今日父親凱旋歸來,特意備了一曲歌舞,來為大家助興,還望皇上準許。”任運靜的聲音糯糯的、甜甜的,帶了些溫婉的請求的意味,讓人不忍拒絕。
“雲靜有心了。”說話的是葉明寒,他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樣,似是讚許,卻更加讓人覺得難以捉摸。
絲竹聲響起,聲音幽幽地,有些綿長,讓人聽了覺得胸口悶悶的。舞姬們華麗的衣服已經揭示了今晚她們要跳的舞。
一曲長相思配上孔雀舞,著實是費了一番腦筋的。
舞蹈中透著些許痛楚,傷情的樂曲似乎也並非那般讓人難過了。
我看著任雲靜的每一個舞步,踮腳、輕旋,雖算不上完美,但也是輕盈若飛了。
她壓腕的小動作對於我而言是那般的熟悉,我知道有一個人每每跳舞的時候都會是這樣……
原來,如此。
原來,事實竟然是如此……
一舞畢,殿中掌聲如雷,久久不能平息,葉明寒微笑著誇獎道:“雲靜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微微地笑,倒有幾分寵溺的意味。
我亦在一旁陪著笑,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就在我以為她即將下去換衣服的時候,她卻忽然抬起了頭,一麵調皮地笑著,一麵玩笑般地問道:“聽聞皇後姐姐曾因一舞驚豔了全場人,有時間的話,雲靜倒真想和皇後娘娘切磋一下呢!”
她的頭微微的揚著,細碎的燈光灑在她的麵上,眼中的光芒璀璨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