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關鍵的時候，蘇浩然若是風頭過盛難保不會有人在背後使絆，若是糧草什麼的被克扣了，他就隻有戰死了。
在我沒有找到更好的人接替他之前，他是不可以死的。
所以，很簡單，我給蘇浩然寫了張紙條，托那人帶去。盡管有了上一次若依的教訓，我卻依然選擇了這種方式，我想既然蘇浩然能讓這個人來，定是相信他的。
紙條上的內容很短，和上次一樣，依然隻有一個字：拖。
拖時間，如果不會有什麼太大關係，最好輸一兩場，挫自己威風，免得別人動手。
將紙條交給了那人帶走，我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不出什麼意外的話，蘇浩然此番大約可以將塞北的大部分兵權收於手中。
理了理衣衫，我去看了看鬱芳，這麼多天下來，她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再加之我為她用的都是宮中最好的藥，是以並沒有留下什麼傷疤。
鬱芳當初受完手板的時候曾經雲淡風輕地說：“娘娘別介意，奴婢不在意這些的。”
先是燙傷，再是手板，落下疤是很難看的，可是她和我她不在意，盡管沒有女子是不在意自己的儀表的。
好在宮中的藥還算可靠，將她手上的疤消得七七八八，不然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我又去了陳昭儀的宮中，本來鬱芳是想與我同行的，卻被我製止住了。她還需要修養，往後的日子還多，不在乎這一刻半刻的。更何況陳昭儀不是別人，並不需要如此興師動眾的。
隻帶了宜瑗，我便要去陳昭儀的宮裏。因為落胎一事，陳昭儀的身子始終沒能調養好，就連過年時的宴會也沒能參加，說起來我也很久沒有見到她了。
讓宮女帶了些補品，我讓宜瑗跟著，去了惠媛宮。惠媛宮的宮女看到我顯得格外欣喜，“娘娘，您是鮮少來看我家主子的娘娘之一，您不知道，過了小年以後，便很少有人來惠媛宮看望娘娘了，都怕沾上什麼晦氣，這宮裏冷冷清清的，總算有一個人還記得主子了。”她說著說著，委屈地想要掉下淚來，這宮女年紀不大，不太懂的規矩，說話著實大膽了些。
好在我並沒有打算追究。
還沒開口，裏麵的陳昭儀便先說道：“九兒，不是和你說過，不許亂說話的嗎？這樣挺好的，挺清靜的。”她說完，咳嗽了兩聲，卻是真的身體不好。
我的心裏咯噔一聲，陳昭儀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毫無波瀾，倒真沒了從前爭強好勝的影子，她莫不是……
我想著，走了進去，卻見陳昭儀麵色蒼白，手中卻握著一串佛珠，一個一個珠子數過。
這……
“娘娘”，她見我進來，轉過頭來向我微微一笑，“勞娘娘掛念了。”
舒展的眉心，毫無光芒的眼，分明是死了心的人才有的麵容。
“你……”我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怔在了那裏。
她輕笑一聲，有些自嘲地說道：“娘娘怕是不敢相信吧，妾身已經決定吃齋念佛了，這一次流產讓妾身看開了許多，妾身明白了，有些東西不屬於你，就算你再怎麼努力，它還是不屬於你。所以妾身決定放棄了。”
“你……”我被她這一通話說的一時怔在了那裏，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麼。
她手上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方開口說道：“娘娘，妾身隻想問您一句，怡婕妤可是真正的下毒之人？”
我愣了一愣，搖了搖頭，“不像。”這是我唯一能給她的答案。
她又開始轉佛珠了，點了點頭，輕聲說道：“謝謝。”
我想，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這是她的選擇，我不能阻攔，沒有資格阻攔。
讓宮女將補品放下，我轉身，默默地離開了。
她曾經期待過成為這宮中最光鮮的女子，她也盼望過登上皇後的位子，她亦希望能夠權傾天下……可是最終，她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處決的妃子並非真正害她之人，她連一個公道都討不回……
還能怎麼樣呢？很無奈，可是還能怎麼樣呢？
然而我根本沒有時間感傷什麼，我又失去了一個盟友，一個得力助手，眼下最棘手的問題是要找誰來接替她的位子。
一路回了未央宮，我始終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推開房門，我卻在一瞬間驚住……葉明寒正背對著我立於那裏。
“皇上……”我試探地輕喚了一聲，隨即彎下、身行禮。
直覺告訴我，葉明寒現在很生氣，看樣子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他猛地轉過身來，看著我，眼裏的怒火燒的正旺，他的紙用力地收緊，我甚至能聽到骨頭發出的“咯吱”聲，心頭驀地一跳，我將頭埋得更低，竭力思考著我在什麼地方讓他抓住了把柄。
重查多年前沈家的事情？這是我是讓瑞福去做的，他做事一向穩妥，不該出什麼事的呀，更何況不過是探聽些消息，並沒有真正開始動手，他並不至於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