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別太難過。”她又歎了一口氣,安慰般地說道。
難過?好端端的我難過什麼?腦海中一道白光閃過,我的腦子裏忽然冒出了一種想法,情不自禁地狠狠地一激靈。
“你是說……”
“娘娘,節哀,以後還會有的。”鬱芳說著,又是重重地一歎氣。
以後還會有?有什麼?“你是說孩子?”我一說出那兩個字,眉頭便緊緊地皺在了一起,有一種被人從頭上扣下一盆冰水的感覺。
“是,娘娘,您昨天在雨裏跪了那麼久,孩子自然是保不住了,太醫說,您這次落下了病根,恐怕以後……”她似是不忍心說出後麵的話,我的確狠狠地吃了一驚。葉明寒是常常來未央宮過夜,我看上去十分受寵,然而實際上,他從來不會碰我一下,又怎麼會有孩子?
“葉……皇上知道了嗎?”我的聲音有些焦急,若葉明寒不相信我,現在必定恨得牙根癢癢,一怒之下答應了永安王也並不是沒有可能的,若他相信,又為什麼不查辦那太醫?
後妃不孕是古來宮中女子最慘的一件事,自古不知有多少原先受寵的妃子,因為不孕,而漸漸失了寵,幕後之人果真是處心積慮,軟刀子殺人,隻是唯一沒有算到的便是我到現在還是清白之身。
“皇上已經知道了。”鬱芳簡短地答道。
我心裏咯噔一下,“他怎麼說?”我十分著急,身子已微微離開了榻,然而僅是一瞬全身便已疼得厲害,好像骨頭都要散了一般,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鬱芳將我扶正,靠在方枕上,“皇上還能怎麼說,這畢竟是娘娘您的責任,聖上聽說您小產了以後便離開了。”
聽到之後……便離開了……這麼說,他信了那太醫的話?
“他走的時候表情什麼樣?”我追問道。
鬱芳搖頭,“那時奴婢不在,沒有看到。”
我心中大叫“壞了”,然,轉瞬間,我的眼前精光一現,這不是一樁天大的好事嗎?
“鬱芳,讓小安子去請皇上,就說我一醒過來就開始哭,不肯吃藥。”說著,我在心中笑了。
鬱芳起初有些不解,然而下一刻,她似是想到了什麼,看向我,眼中是會意的笑。她出了去,吩咐了小安子。
我讓鬱芳沾了準備好的藥,在我的臉上畫上兩道,便叫她將藥灑一半在地上,再在她身上灑一些,其餘的放到一邊。我的手揉著隱隱作痛的額,閉上眼盡力地養著神。
葉明寒應該是不會來的,他不會因為一個哭泣的皇後而置大姬和永安王於不顧,利益權衡,我總是輕的那一方。
“鬱芳,一會兒等小安子回來你先出去一下,如果有人問起的話,你應該知道怎麼說。”我的眼睛望向離床榻不遠處的一個裝著繡花用的針線的盒子,我的手吃力地伸出,竭力地夠著裏麵的那把剪刀,緊緊地握住,我的手一使勁,將盒子掀翻在地。
正如我所料,小安子一個人回了來,神情分明有些沮喪。
“娘娘,奴才辦事不力,剛剛在門口便被常公公攔了住,奴才將事情和公公一說,哪料皇上卻讓常公公趕了奴才回來。”他說著,深深地垂下了頭,一副極為羞愧的樣子。
我點了點頭,並不多說什麼,“你下去吧。”小安子似乎以為我在怪他,頭低的更甚,離開了房間,臉色有些灰敗。
“娘娘,為什麼不告訴他……”鬱芳似乎十分不忍心,禁不住開口問道。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鬱芳,你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善心了?”我的目光凜然,鬱芳經曆了那麼多事,不該不知道心軟的後果是什麼,那小安子雖在我身邊時日不短,然而他究竟有幾分忠心,我始終是不知的,如此重大的事,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險,我是不會冒險的。
鬱芳亦低下了頭,卻沒有絲毫委屈的樣子。我在試她,又安能不知她亦是在試我呢?
“去吧。”我淡淡地吩咐道,眼見著鬱芳出了寢殿,我才拿起剪刀,在手腕處重重地一劃。頃刻間便有血流了出來,我看著那紅色的濃稠液體,嘴角漾開了一抹璀璨的笑。
門忽然被撞了開,鬱芳見到那緩緩流下的猩紅,吃驚地張大了嘴,許久,才聲音顫抖地喚出那一聲“娘娘!”
她急急地奔了過來,眼角已有淚光閃現,她伏在我的榻邊,大聲地哭喊道:“娘娘,您怎麼這麼想不開呢?”
聽到她的聲音,我勉強地仰起頭,向她吃力地勾起一抹淒美的笑容,眼前一黑,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隻是隱隱地聽著有人在喊:“來人,來人哪,傳太醫!”
末晚皇後,永安王,可是這一次,不管他們有多大的權勢,都不得不為我讓步,皇後自盡這樣的事,關乎一國之本,豈可等閑視之?我昏過去沒多久,葉明寒便匆匆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