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我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子也軟了下來,我向溫暖中縮去,耳邊似乎有誰在一遍遍地喊著“醒醒”,唔……好吵!我不耐煩地甩了一下頭,任憑黑暗將我侵吞。
身發熱,似乎有著一團火,要將我燒盡,不斷地有人在喂著我苦的厲害的藥汁,引得我胃裏一陣翻騰。吐無可吐,我一遍又一遍地嘔著酸水,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好受一些。
幾次下來,燒不僅沒有退,反而更厲害了。我覺得頭漲的快要裂開,當宜瑗她們將沾了涼水的手巾放到我的額頭上為我降溫的時候,我的感覺就好像燒的火熱的鐵塊被突然澆上了一盆冷水地響。
米水不進,身體愈發地虛弱,如果可以,我情願長睡不醒。恍惚中,好像有誰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肩,使勁地搖著,“你就想這麼睡下去嗎?永安王今日又進宮了,德仁公主也在,你真的甘心這麼睡下去嗎?”
好淒厲的女人的聲音,攪得我的頭一陣陣地發脹,禁不住皺起了眉頭,我想將頭埋住,卻怎麼也擺脫不了那話音,它似乎能穿透一切,直擊我的心底。
永安王……永安王是誰?我迷迷糊糊地想著,卻怎麼也想不出個究竟,這個人和我有關嗎?德仁……德仁公主又是誰?是太後的女兒嗎?我不過睡一覺,有什麼甘心不甘心的?這個人說話好奇怪!
想到這裏,我的意識又一次地模糊,不願去多想,我隻想安安穩穩地睡一覺,我好象很累,似乎一直在擔心著什麼,什麼來著?
“你昨天在雨地裏跪了那麼長時間算是白費了嗎?就要這麼放棄了?徐將軍回來你要怎麼和他交代?”下一刻便要成眠,卻又一次被那女聲打斷,意識清醒了兩分。
我跪在雨地裏?我一定是瘋了吧!我那麼害怕打雷,又怎麼會在下雨的時候跪在外麵?姊又找茬去和爹告狀了?我微微搖了搖頭,企圖從一片混沌的記憶中理出點頭緒。不對呀,我怎麼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徐將軍是誰?我又要和他交代什麼?
“你再不起來,月蝶兒就要跟著永安王走了!”
月蝶兒三個字如同一道霹靂,頓時將我的靈台擊的清明,之前覺得莫名其妙的那些,也瞬間串成了一條線,我掙紮著想要睜開眼,卻奈何眼皮太重,怎麼也睜不開,頭中也如同墜個塊鉛,沉甸甸的。
蝶兒……蝶兒怎麼忽然要跟永安王走了?難道……難道葉明寒反悔了?
我象征性地動了動手指,告訴那個心急地喚醒我的人,給我一點時間,我真的沒什麼氣力了。擔心了很久的情況終於還是發生了,一晚的長跪已讓我瀕臨崩潰,如今若想強撐起精神,已是勉強的不能再勉強。然而事情已經到了這般地步,沒有餘地了,這事不管葉明寒怎麼想,我都必須堅持到底。
頭依然昏昏沉沉,不堪重負的身體並沒有因為我的願望而立刻變得好起來,反而愈發的難受起來,胃裏一陣翻騰,我卻連酸水都嘔不出了,隻是張著嘴,使勁地壓製著,不住地喘著氣。這副樣子出現在葉明寒麵前,恐怕隻會招他厭煩,讓德仁和永安王瞧之不起罷了。
“娘娘,您打算怎麼辦?”這一次細細地聽,我方憶起這聲音是鬱芳的。這麼長時間,她的傷養的已是差不多了。
打算怎麼辦?我也不知道,以我現在的病態,若執意麵聖,反倒顯得我與月蝶兒和徐永誌之間關係不正常,不啻於予人話柄,為自己埋下隱患,可是若不去見他,我又有什麼辦法能阻止……其實,就算我去見他,我的話,又怎麼可能有大姬和四王的話管用呢?
“娘娘,要不要去請太後……”鬱芳小心翼翼地問出口,語氣中多了份遲疑。
我輕哼了一聲,勉強地說道:“這事不必驚動太後。”確實是不必,若是驚動了她,我隻怕是會再多一層阻力吧!隻是我長跪養心殿外這事宮裏隻怕早傳的沸沸揚揚了,太後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隻不過見我現在病了,想著我能安分一些吧!無論月蝶兒也好,徐永誌也好,於她而言不過是一枚棋子,大可不必為了他們如此犯險,若能逼得徐永誌反了也好,起碼動一動葉明寒的根基。
鬱芳雖是比其他人要成熟幾分,但終不知我和太後表麵和諧的內裏是些什麼,她可以隨便出主意,然而我卻不可隨意采用。她說錯了,大不了我不聽便罷了,然而我做錯了,牽扯到的便是未央宮上上下下幾十條人命,不可不認真。
想想上一次我被軟禁,太後亦是一句話都沒說,隻怕她比我更懂得自保這二字。
可是我現在又還有什麼辦法呢?宮中有誰夠得上資格幫我說這句話?想到這裏,內心壓抑更甚,氣血上湧,我竟生生地嘔出一口血來。
一旁的鬱芳有些慌了,“娘娘,您沒事吧?”她說著,拿了絹帕為我擦淨嘴邊的血跡。氣息漸漸恢複正常,我剛要開口,卻忽然聽到她歎了一聲氣。
我不由有些納悶,“你何時也變成了這般多愁善感之人?”
她猶豫了片刻,語氣中略帶悲嗆地說道:“娘娘……”她頓了一下,我忽然覺得小腹一陣絞痛,手隔著被褥緊緊地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