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形頓了一下,卻是頭也不回,冷冷地問道:“還有事嗎?”
“我……”我支吾著,我總不能告訴他我其實很希望他可以留下來陪我吧,不可能的!我不再去幻想了,這種不切合實際的白日夢並不適合我,或許,我真的該像爹說的一樣,找個人嫁了,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生便算了。
微風拂起我的發絲,緊貼在我的臉龐,苦澀地笑了一下,我輕卻極為認真地說道:“師父,請你答應蝶兒,一定要幸福。”風將話音漸吹漸遠,消散在遠處,我臉上的笑容愈發地真誠而自然。
師父,請你記得,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要放開自己的幸福。
這是我第一次用我的真名,他或許不會注意到這種細節吧,可是我真的很想很想告訴他,我是蝶兒,破繭而出的蝶,衝破束縛的蝶,向往自由的蝶……
一瞬間的寂靜,我那白色薄紗的裙擺被風吹起,涼意一點一點滲入我的體內。
逸懷,再見。
再也不見,或許對我們來說,都會幸福一些。
我向後退了一步,轉身跑開了。臉上似乎沾了些濕濕涼涼的東西,不斷地向流著,落到地下,濺起一小朵一小朵晶瑩的水花。
逸懷,我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
入夜,我躺在榻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眼前一遍遍閃過白天逸懷的背影,那般的孤寂,淚水無法抑製地向下流淌著,浸濕了被褥。
我披上外衣起了來,借著月光走到琴邊,一遍又一遍輕輕地彈著那首紅顏,有些傷感的曲子,此刻卻表達不出我心中的痛意。
一滴淚水落在琴弦上,襯著皎皎月光,瑩瑩地閃著,透過那淚珠,我似乎又看到了逸懷那雙含著淡淡笑意的眸子。
一滴、兩滴、三滴……
淚水越來越多,我再也彈不下去了,捂著嘴哭了起來,我怕驚到別人,強忍著放聲大哭的想法,將聲音吞在了自己的口中,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好傻,我居然枉費了父親之前的勸告,對他動了心。愛上一個人就是這樣,愛的越深,就越卑微,隻要他可以幸福,自己怎麼樣都可以。
或許,我明天該去找父親,說我看上了上次媒婆說的那個什麼公子,將自己嫁出去,也就不會再想他了吧。
我呢?我使勁擦擦眼淚,勉強地勾起嘴角,我也會祝福他們的,祝他們幸福,這樣對於我來講足夠了。
我該想開的。想到這裏,我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一下自己的心緒,我再一次看著麵前的這把琴,這把由逸懷修好的琴,纖長的指撫過一根根琴弦,每摸過一根,我都會想起當初逸懷修理時的模。
我握住一根弦,隻想將它拔下,拔斷我對他的思念。我忽然想起當初表姐來家中做客的時候曾經和我說過的一句話:感情這東西,一旦沾上了,沒有比它更折磨人的了。當時我不信,可是現在卻由不得我不信。
正要使勁,卻忽然感覺腰間一緊,誰的手臂緊緊地箍住了我的腰。剛開始的一瞬,我差點驚叫出聲,然而當我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杜蘅香氣的時候,我的淚又一次流了下來。
我轉過身去,望向他,用眼神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他看著我,微微一笑,他說:“我們逃吧!”
托著腮淡淡地凝視著遠方,麵前是一望無際的草原,草原上稀稀疏疏地搭著幾頂帳篷,風吹草低見牛羊說的大概就是眼前的景況。陣陣涼風吹過,心情也像風一樣,輕鬆的很。
這裏臨近漠北,離潯陽城遠得很,我跟著逸懷連逃了一個多月,終於來到了這裏,跟著當地人過活。每天隨要忙點累點,幹些從前沒幹過的活,但是我們卻都開心的很。
我給家裏留了張紙條,寫了兩個字“勿念”便跟著逸懷逃了出來,一路上聽他說了一些事情,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的。
原來,他和德仁帝姬之間並不是像外界傳的一樣兩情相悅,事實上,是他的父親將他帶入皇宮的時候遇到了德仁帝姬,此後德仁帝姬不知道為什麼,就總是纏著他,他想甩也甩不掉,再後來,他父親就將賜婚的之意帶回了何府,他的父親說,為了家族的榮譽,他必須接受。
他想起他嫁給太子做側妃的姐姐,她是那麼年輕,溫柔善良,卻要將大好的青春浪費在宮中,比起她來,他還是幸福很多的。他不想做官,他討厭那種明爭暗鬥,然而他的姐姐為了活下去,必須要爭,必須要鬥,他不曉得,下一次見到她時,是見到她的墓碑,還是見到一個他根本認不出了的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