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在離我很近的地方忽然停了下來,緊接著,隻聽一陣大笑聲響起,然後便是葉明寒包涵著慍怒的聲音:“皇後還當真是厲害,朕的愛妃不過是來這裏請了一次安,便成了這副模樣,不知道皇後是否滿意了?”
我聞言,驚愕的抬起頭,以他的能力,決不可能猜不透其中的原委,更不會看不透如貴妃的偽裝,那他現在說的這些話又是……
皇後的羞辱……
我的腦海中回旋著這五個字,右手的五指不斷地向裏攥緊,手心冒出一陣陣虛汗。
我的思緒飛轉,卻在那一瞬同目光一起定在了一個人的身上。然後,我暗自穩住心神,方開口說道:“皇上這話將臣妾說糊塗了,如貴妃身體不好,臣妾又何來滿不滿意之說?陳昭儀,本宮說的可是實話?”我輕勾起嘴角,笑著看了一眼葉明寒,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底閃過的一些東西,可是我,看不懂。
陳昭儀對我突如其來的問話似是一點也不覺得驚訝,依舊是那般地從容,隻微微一垂首,恭敬地答道:“皇後娘娘說得不錯,如貴妃一向身體不太好,這次……”
陳昭儀還沒說完,太醫便到了,葉明寒沒興趣聽她說下去,便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轉身向坐塌走去。
被打斷的陳昭儀麵上並無一絲尷尬扭捏之色,依然大方得體地站在那裏,反倒是我,這個直至沒有得到讓我起身的旨意的皇後,此刻麵上已有些難看。
片刻後,太醫已為如貴妃把完了脈,他向葉明寒恭敬地說道:“啟稟皇上,如貴妃身體原本就有些虛弱,長時間勞累誘使如貴妃宿疾發作,因此昏了過去,需修養較長時間。”
長時間勞累?我冷笑,不過是讓她多跪了一會兒就算長時間勞累?這如貴妃當真是嬌弱得很呢!又或者是這太醫醫術太過高超,沒有的病都能診斷出來。
想著,我抬眼掃過那太醫的臉,並將這一張臉記在了心裏。
如果日後要除掉如貴妃,這太醫應該是個很好的突破口,想必他定是知道如貴妃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的。
同樣的,如果以後想防如貴妃,這太醫也是要防的。
就在這時,那太醫似乎感覺到了我在看他,有些顫抖地抬起頭來循著我的目光看向我,眼睛登時睜大了。
我嘴角噙著一抹魅惑的笑容,卻隻是點到為止,緊接著,我便低下了頭。
這笑容是用來警告那太醫的,亦是做給葉明寒看的,可是接下來的一切讓我始料未及。
卻見他嘴角的笑意加深,微微彎下腰,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然後向右蹭過,似是要擦淨我嘴角處的血,卻讓我痛的幾乎忍不住想要向後縮去,嘴角的血滲得更快。
他如黑夜般漆黑的眸中此刻正閃著耀眼的光華,那光華連帶著嘲諷,一起刺痛了我的眼。
他笑,帶著萬種情,綴了些許慵懶,沒來由的,我心頭一緊。
“皇後似乎變了一個人呢……”說著,他眼中的笑意加深,還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又或者說,是不敢相信的……
變了一個人……我變了嗎?他是在說我和第一次見到他時不一樣嗎?不再那樣冒失,我長大了,不是很好嗎?
變,這兩天來我變的何止這些?我當初的那份天真,早就隨著相的揭開消失殆盡了,我時刻會想起,眼前這個和大哥哥長的八分相似的男子,是殺我父母的仇人!
隻不過是兩天罷了,那滿心的恨似是一方深潭,將我溺於其中,而我,不能掙紮,隻能任由那烏黑的潭水將我淹沒在底下。
就在這時,他忽地收回了手,狠狠地一拂袖,然後直起身來,望著殿外對我說道:“皇後,如妃既是身體不好,這幾日的請安便免了吧。”說完,不等我反應,便已命人將如貴妃帶下。
“時候也不早了,皇後該去樂舞坊學藝了,今日的安便請到這裏吧。”葉明寒說完,便邁步離去,不再看我一眼。
而我,就這樣被人安排。
他終還不忘在眾人麵前羞辱我一番,隻怕他真的是與蘇家有著什麼深仇大恨的,不然又何必這樣對蘇家趕盡殺絕?
“娘娘,皇上已經走了。”蓮兒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我猛然間回過神來,看到此刻空蕩蕩的大殿,地麵上映出的我的影子,我忽地笑了,帶著遮掩不住的蒼涼。
換了衣服再到樂舞坊時,月蝶兒似是已等了我很久,見我身穿著宮女服匆匆忙忙地來了,忍不住撇了撇嘴說道:“幕兒,你怎麼來得那麼晚?我差點就想去找福全問問你在哪宮做事了,然後把你換到我們樂舞坊來。”她雖是在抱怨我的晚到,卻也不見絲毫怒意,似是已經把我當成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