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揚回過神來,耳邊嗡嗡地回響著剛剛那一巴掌。
沈謙的左半邊臉紅紅的,跟他蒼白的右邊臉頰對比明顯。他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她。
她發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抬頭看沈謙。看到他怒氣漸深的眸子,她忙不迭失地退步,才幾步,就退無可退。沈謙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神色漸漸戲謔起來。
“莊嚴既然不見你,你就想不出其它出路嗎?”他說,一副貓捉耗子的好整以暇的神態。話音剛落,顧清揚還發紅的手掌就晃到他麵前,直往他臉上劈。
沈謙偏著頭躲過,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怎麼?你以為這些事我要查查不出?你以為你能瞞著我?你不想我知道?所以,”他上下打量她,“欲擒故縱?”
“顧清揚,我真該感謝你!要不是你,我怎麼可能,得到這麼多!”沈謙說得咬牙切齒,他嗤笑一聲,看顧清揚垂下頭,越發覺得止不住笑。他在笑她,也在笑自己。他是有多傻,有多蠢,才會在事實麵前頑固不化地相信她?才會讓真正愛自己的父親遺憾離世!
顧清揚卻微笑著抬起頭,麵色平靜,與說出的話全然不在一個情感波段,頗像演技爛俗的藝人,“欲擒故縱?沈謙,你不配!你除了把錯誤歸結在別人身上,還會什麼?懷抱著恨意回到沈家的人是你。我是恨沈榮,恨沈明,跟你有關係嗎?我也討厭你啊,為什麼你不消失在我麵前?”顧清揚眼中帶笑,又‘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您放心,我優點不多,可好馬不吃回頭草這一說我明白得很!希望您也別自降身價。”顧清揚這番話雖然說得不溫不火,卻是字字鏗鏘,斬釘截鐵,讓沈謙恍然失神。
她趁機從沈謙手中抽回手,然後就當沈謙不存在般,悠然走進廚房,熱了杯橙汁,又把傍晚那盒餅幹拿出來。經過沈謙身邊時,她還是一臉平靜,隻斜睨了他一眼,腳步緩了緩,並不停,“看起來你醒的差不多了,要留要走隨你。不過我得提醒你,馬上有人會過來。”
她依舊緩緩地走,直到走進臥室關上門。沈謙在她身後看著她,突然有一個念頭闖進他的腦海裏,他覺得她還是很久很久以前那個顧清揚,是那個會讓他擔心,會讓他覺得溫暖的顧清揚。她什麼都不說,什麼也不用做,就可以讓他覺得溫暖,就可以驅趕他的恐懼。湘南那夜,他那個兄長失事的那夜,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他怕了。抱著因感冒發燒神智不清的她,看著劈窗劃空的白刃,那算是他第一次同她親密地在一起,雖然隻是隔著被子抱著她,任她窩在被子裏,卻難以忘記。他往窗戶方向看過去,雖然隻看到蒙蒙月光,卻也知道,今晚的月亮很好。他還記得剛剛在門口坐著的時候,抬頭看天,黑漆似的夜幕上,星月光輝。
他看得太認真,連鍾奕晴開門進來都不知道。宋曉提前跟她說過這邊的情況,看到沈謙,鍾奕晴沒有表現出太多驚訝,問了句,“你醒啦!”
沈謙被鍾奕晴的聲音驚得回神。鍾奕晴忙解釋道,“宋曉姐說清揚有些不舒服,讓我過來照看著。她說你醉得挺厲害,現在看起來好多了啊。”
“嗯。好多了。”沈謙點頭應聲,起身道辭,“我先走了。”他右半邊臉還微微泛著疼,這才注意著微微側過臉經過鍾奕晴,不願讓鍾奕晴瞧見自己的樣子。
鍾奕晴是天生心思細膩的女孩,沈謙這樣子遮掩,更顯得奇怪。她不經意瞥過去,見沈謙麵色難看,看看四周緊閉的門戶,低頭視線落在地板上。料想沈謙一定是與顧清揚有過一場不愉快的交談。又想到宋曉的叮囑,急忙問,“你沒開車來,怎麼回去?”
沈謙本已走到門邊,聽到鍾奕晴這話,止步回身,探究地看著鍾奕晴,那意思就是在問‘你怎麼知道’。
“宋曉姐電話裏就是這麼說的。董事長的事,你一定很累了。這麼晚,叫車過來也麻煩,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你先在這裏住一晚。我去看看清揚,她沒什麼事的話,明天一早我回市區,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