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聲,一團黑物,大約成年獵犬大小,飛撲了出來,瞧那尖喙四足眼冒綠光的模樣,她腦子裏冒出一個字:狼!
渾身一個機伶,提刀直劃向黑狼身體,黑狼身子一拐躲過這一擊,狼爪卻劃破子霏的手臂,子霏吃疼地捂住手臂,劃得雖不深,卻染紅了她臨時換下的藍衣短衫。
黑狼朝天一陣嗷叫,子霏心知不好,她這是遇上狼群。想也不想,轉身拔腿就跑,心已沒底。
天哪!真是你要亡我啊!每次死而逃生,都遇上這樣前有豺狼後有虎的慘境!
很快她身後追上來十幾條狼,若非她跑得快,怕早被狼群包圍其中,那麼這次逃亡她根本是自送狼嘴啊!山路陡峭,她越跑越吃力,眼見窮徒末路,她急中生智,掏出一個火燭點燃扔了出去,突然冒出的火光阻礙狼的判斷力,她趁機又跳出包圍圈,繼續往山下跑去,終於看到了農舍的星火。
“救命啊——救命啊——”
發出一聲最原始,最直接的求救信號!
身後狼聲嘯嘯,越來越近,仿佛已經帖上了麵頰的森冷獠牙,在眼角處一閃而過。
腳下一拐,重重摔倒在地,結結實實,疼得她來不及眥牙裂嘴,黑狼逮機會全撲了上來。
完蛋了——
她抬手捂住臉,隻覺手臂被劃得生疼,突然一道哨鳴從身上縱過,就聽砰地一聲,身上的壓力消失了。
“快跑過來。”有人衝她大叫。
她急忙爬起身,一邊慶幸著,一邊朝聲源跑去。但見著一群獵戶裝扮的村民,執刀拉弓投戟,迅速牽製了狼群的襲擊。她踉踉蹌蹌躲到一個執弓大嬸身後,獵戶們殺得目眥眼紅。很快群狼不敵,為首的黑狼帶著殘部逃走了。眾人突然一陣歡呼,上前收拾戰利品。
子霏心頭一異,敢情她成了他們引誘狼群的獵餌了?!罷了,她好歹揀回一條小命。
出門時,她專門用碳灰抹黑了臉,夜裏沒有引起太多注意。她慌稱自己同大哥出門走貨失散,誤入祈山。獵戶人見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也沒多去研究這深更半夜一小姑娘怎麼會從山裏冒了出來。那執弓大嬸名喚秋大娘,很是爽朗熱心,因前年丈夫入山被狼傷了性命,從此寡居,當下同情子霏便將她收留下來。
可惜她自知仍在那群人的勢力範圍內,不能在仙石鎮久待。第二日一早,問清去皇都的路便要告辭。可秋大娘怎麼舍得她這樣嬌滴滴的漂亮小姑娘一人出門,好說歹說,才托了要出鎮去販賣獸皮的獵戶把她捎帶上,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萬分感激下,子霏將臨走時在廚房摸來的幾根祈山參給了秋大娘,幾推幾勸秋大娘才收了下來。
“太貴重了呀!丫頭你有所不知,這參拿出咱山坳坳賣了夠咱尋常人家一家四口一年的糧用。”
“再貴重,也沒有人命重啊!大娘您別推辭了。”
原來,她一個月吃了很多人家很多年的口糧啊!那時候,因她對梓禎的成見,說白了就是女人愛記仇的小雞肚腸,初時還偷偷把參湯倒掉。如今,方知天高地厚,人間疾苦。
獵戶與秋大娘的丈夫是從小到大的哥們,自然十分照顧子霏。他們連趕了幾天山路,終於遠離祈山,來到她曾經隻宿過兩天的涼州城,湘南國與烏孜國的第一交易城市。
獵戶常到涼州城易貨易物,受了秋大娘囑托後,入城即幫她尋了一個熟悉的商旅,讓商旅幫忙托帶她去皇都。如此,她又完成了一次完全交接,不得不感慨,大難之後必有後福。這一路逃亡,真是相當順利。受了人家幫助,她也不能沒表示。一入城即尋了處當鋪,將臨走時屋裏搜刮到的所有值錢物什全部擋掉,換成銀兩。好在這南來北往的地方,多有賊貨交易,所以她的東西雖然很可疑,卻也當了個不錯的價格。出於當鋪行規,還可以為賣家保密,當下她總算可以鬆口氣。為了自身安全,她將銀兩打典好後,拿出部分做酬謝,急忙購置了一套裝扮材料,掩去她更加風華絕代的模樣。
唉,黑姑說得對,寧願醜點,也好過現在這模樣,生過孩子的身體豐腴不少。被那許多山珍好藥養了整三年,渾身泛著淡而不膩的藥香,水漾般的肌膚恍若嬰兒般細膩瑩白,實在引人犯罪。莫怪乎當初秋大娘看到她模樣,深知她之前的借口全是胡諂,也沒點破,便傾力相助。實在是……若有機會,她一定要好好報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