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桐起身道,“你們吃吧!我身子有些乏,想回去休息休息。”
又抱了抱子霏,對其他人警告著不準他們太累著子霏,才離去。
但轉身的一瞬間,那高揚的笑臉瞬間黯淡下來,裁冰無意瞥見,心中暗暗一驚。她送曉桐出門,才行不過幾步就被支了回去。很長段時間,她隻道是自己眼花。曉桐向來與子霏關係甚好,應不會危害到子霏。
誰能知曉,那顆掩在重重華裳金股翠釵下的美麗人兒,內心是如何的煎熬痛苦,每每見著他們的笑臉,仿佛萬箭穿心,百毒鑽體,痛不欲生,卻仍然笑著應對所有人。
她摒退了隨婢,逕自一人行在夜風漸涼的山道上。
倏地停矗,回首眺望飛崖上懸空的屋閣,人影憧憧,笑聲淺淺。和著沙沙風樹響,震得心血翻湧,波光泛濫了眼角。
手中的繡帕,早被揪得變形。
突然,一抹黑影撲來。
山風愈狂,小逕上已無一人。
三千屋內,佳肴杯碟齊上桌,食物的香味令子霏十指大動。
這說話耗費的力氣也不小,加上她還得一邊動嘴,一邊動腦,食欲尤其好。
兩個大男人極有默契地對視一眼,都由著子霏嘰嘰歪歪。
子霏不知,她這七拚八湊的故事裏,尤以“三國”中的故事最為吸引人。其中包含諸多行軍用兵之道,夾雜的“水滸傳”故事,也蘊含了皇家治世之道。加之,她無意中順口溜出的聖賢警世名言,都令男人們暗暗驚心,卻也沒有道明心中疑惑。
飯後,兩個男人終於離開了。
子霏高興地喚來裁冰,要趁著今日滿月,做月亮瑜伽操——減肥。
宮中女子養尊處優,多數都有些肢體肥大,或體氣不足。記得她南巡時兜來的瑜伽舞熱,僅給嬪妃們上了一幾堂課,就被蘭貴妃罷免了。現在時機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閑。
所以,當梓禎與掌錄聊過幾句後,剛一進屋,就看到子霏和裁冰,將身子扭成了奇怪的形狀。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他突然出聲,習武造成行止間無聲無息,當下把丫頭們嚇得夠嗆。裁冰初次做高難度動作,驚得扭到了腰,疼得嗷嗷直叫。子霏忙去扶起她,給她揉腰,嘴上也開始抱怨起來。
“拜托,好歹這裏也是女子閨房啊!王爺你出於基本禮貌,也該先敲敲門,或者讓奴婢們通傳一下,你瞧……鬧出人命了唄!”
她橫來一眼,令他失笑。
人命?明明隻是扭到腰罷。
裁冰不敢逾矩,忙說沒事,招呼著兩小婢迅速離開了。
瘟神來了,一下子就把她的健康快樂給趕跑了!
小臉當即垮下,再不看他一眼,轉身坐到自己的小寶座裏,自顧自喝香湯。怎麼又是他的祈山參湯?抿了兩口,憤然丟下。
他則很自動自主地搬來一張椅子,坐到她寶座的旁邊。她這寶座是按她的圖紙製的,隻容得一人,狀似懶骨頭,但比之更舒適幾倍。繃的全是獸皮,現為夏天涼爽,墊的也是她繪的竹塊席子。凡是見過的人,都嘖嘖稱奇。
“子霏,明日我們必須回皇都。”
這麼快?!
他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又道,“明年,皇上要南巡,我必須回去準備。”
“哦!”應得意興闌姍,垂眸凝著自己的腰墜,仍是他送的那個紫鴛花琉璃墜子。七件裏,被她氣憤下摔壞了一個橢圓形墜子和一對耳環,現在戴的是圓璧形腰墜,鵝黃穗子上是一個漂亮的同心結。
“若你喜歡,明年待父皇離京,我便陪你再來。”
“明年?”她抬頭,他笑著點點頭。
“對。”
她心兒一縮,明年十五,後年十六……她難道真的要嫁給他?!不不,就是無法跟梓煬在一起,她也不想卷進他的世界。
生辰,在過去是她最盼望的日子,可如今……卻是她最害怕的日子。
“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他傾身靠近,大掌習慣地抬起她的臉,逼她正視他。
“我……我隻是想,你那麼忙,就不用專門陪我了。可以……多陪陪曉桐,畢竟她隻有你這一個親人。”她閃躲著,他偏不讓她躲,直接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這無匹的力量,她每每掙紮的結果,總是捆得更緊,不敢反抗,隻有任他霸住了曾經隻有梓煬才能享受的權利。
當他坐進她的寶座時,由於設計得很隨性,那巨大高挑的身形坐在寶座裏,也是剛剛好,還有幾分奇異的可愛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