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兩人跌入山林之中,卻不曾砸落在地上,而是墜進一張韌性極佳的網兜之中,隨即一隻帳篷寬闊手掌蓋上來,遮住網口。
“居然真的被他料中了!是湊巧嗎?”燕亭魚震驚了,見鬼似的盯著慕離烽的臉。
慕離烽卻皺眉閉目,高深莫測的作派,老神在在地接著開口道:“如你所言,見龍在田,殺機暗伏,隻怕這貴人居心不良。”
燕亭魚聞言,忍不住透過網格向外打量,此刻卻隻能見到一具無頭的身軀,皮膚黝黑,腰間圍著闊葉與草藤編成的短裙。足有近十五丈高,邁步間仿佛一堵肉牆在橫推。手中握著碗口粗細的紫竹竿的另一端,這一端係的正是裝著她與慕離烽的網兜。
燕亭魚傻眼,這才明白以網兜接住兩人的是一名不知何處跳出來的巨人,頭顱的高度超過山林,頸部以下被遮掩在層葉中,因此之前才會隻見到一顆頭顱在樹冠上漂移。
巨人將網兜提到麵前端詳片刻,咧嘴呼呼直笑,露出兩顆濁黃大獠。濃烈的屍臭味熏得兩人作嘔,隻能暫時屏住呼吸揮袖驅趕。
慕離烽卻見到黏在他齒縫間一截斷指及沾血的碎布,若從指節的比例以及碎布的色彩可以判斷,屬於血牙堂的血足。
慕離烽登時打了個冷噤,看來血足已被這名巨人給嚼碎了,不知道薛玄霸是擺脫了厄運還是連渣都沒留下。
巨人從草裙上抽出兩條藤蔓,探手將兩人從網兜中取出,捆得結結實實。接著取出一杆烏石打磨而成的標槍,擲上半空射下其中一頭鷹足獅,與慕離烽兩人一並綁在槍上挑了,奔上一座四處散落著人獸骨架的山頭。
巨人取下兩人一獸扔在一旁,鑽木生起一堆篝火,又在火堆兩旁支起兩副石架,看這模樣是要將兩人一獸烤了吃熟食。
燕亭魚滿腹抱怨,委屈道:“這叫哪門子的貴人,還是要拿你我果腹。破地方,怎麼哪兒都有要吃人的,還具備各種烹飪手法,這就是不歸路的由來?”
慕離烽伸長脖子張口蓋住鷹足獅腹部的傷口,在鯨吞牛飲般地喝血,吞得“咕嘟”有聲,邊喝邊吐,還含糊不清地叫苦。
“你……”
燕亭魚見鷹翼獅的血與尋常妖獸的鮮紅濃腥不同,是墨汁般的幽黑色,散發著油脂香氣,其中甚至夾雜著赤橙黃綠青藍紫各種粉末細沙。而且這緊要關頭慕離烽不思考脫身保命的法子,卻舉止怪異,忍不住驚訝出聲。
待到鷹足獅再也壓榨不出一滴血液,慕離烽方才開口低聲笑道:“你認為這名巨人從何而來?”
燕亭魚一直被形勢牽著鼻子走,之前不及細想,此刻被慕離烽特意提起,靈光一閃,咽了一口唾沫,道:“你言下之意,困龍峰是第一幅,黑漠是第二幅,鷹足獅是第三幅,這名巨人是第四幅壁畫?”
慕離烽遞給她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似沒有想到她能講出這個答案。
燕亭魚嗬嗬冷笑,威脅意味很明顯:“你有種再用這種眼神看我一遍……”
慕離烽撇嘴,道:“你可知我為何能猜到跳崖不會摔死?”
燕亭魚想了想,清眸灼灼發亮,脫口道:“既然巨人是第四幅壁畫,那就不難猜了,隻要闖過上一幅壁畫中的場景不死,下一幅壁畫的場景就會緊接著出現。而不管哪一幅壁畫的場景,都不會一出現便取選拔之人的性命,而是形成難關讓選拔之人突破,所以你能猜到跳崖不會喪命!因為你以血氣引來第二頭鷹翼獅讓它們彼此爭鬥的一刻,就已經闖過第三幅壁畫!”
慕離烽嘿嘿笑道:“不錯,但你可知這片空間缺的是何物?”
燕亭魚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她若說有缺,這片空間缺的多了去了。
慕離烽揚眉笑道:“水。”
燕亭魚追憶片刻,自她被困在不歸路上以來,的確不曾見過真正的玄水,不解這片空間另外四行皆備,為何獨獨缺水。連連催促,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慕離烽打了個飽嗝,道:“這片空間其實就是一幅組合圖畫,以墨以及各種顏料繪就,不管是人還是獸,是山還是木,是畫出來的,附著了玄氣以及生魂。一旦沾水,墨即會融化,這片空間也就會消失,這就是這片空間的法則。由墨為基礎繪就,也會受墨本身的製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