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嚴家那個小女兒。你認識的,顏夕。顏夕沒了。”
顏夕,沒了。我如經雷劈,站都站不穩。這不可能,不可能啊,我分明前天還見過她,還好好的呢,那個時候還好好的呢。
可是,顏夕確實是沒了。那天晚上,嚴家燈火通明。我去的時候,顏夕的手指已經僵硬。
顏父顏母哭做一團,顏杉卻沒有流淚,但他的目光渙散,如同一汪死去已久的湖泊。木非的背影僵直。
“你來了。”
“嗯。”
“正好。她很想再看你一眼。”
每每想起顏杉說得,那一天,她可能知道了什麼,非讓我推她出來。剛看見你們,就發現隻剩下一個背影。她說想去石橋上看看,我就看見她遠遠地看著你們家門前的柳樹。
她最後還說什麼了嗎?
那該是個傍晚吧,月亮出來了嗎?星星亮出幾顆了?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那個孩子一直在看著我的方向。
“哥哥,你替我告訴木木,我沒有死,我沒有離開她,我會變成白雪仙子,天上飄落的雪花,總有一片是我。我永遠是她的朋友,不離不棄。”
“哥哥,認識她,我很開心。”
“幸好她不在,我不想看見她哭呢。”
“女孩子笑的時候才最好看。”
“對吧,哥哥?”
家鄉習俗,夭折的孩子無法棺葬。但是葬禮辦的很盛大,我們都希望她的靈魂能夠到達她想去的地方。
站在橋頭,我看著四處飄零梧桐葉,覺得它們在忽然之間變成祭典。我很想知道,顏夕,你現在自由了嗎?你能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了嗎?有人陪你做遊戲,陪你唱“馬蘭開花二十一”嗎?那樣懂事的一個你,應該會吧。
“哥,認識她,我真的很開心。非常、非常的、開心······”
那是木非第一次真心的牽我的手,手心傳來溫厚的力度,兄長的關愛,“我知道,你是我妹妹,所以我都知道。”
“如果我離開你,你也會像顏杉哥哥那樣難過吧。”
“不會的。”他看著我笑,“我們不會那麼悲慘。不是所有人的命運都會那麼悲慘。無論如何,我們隻要努力的笑著活下去就好。”
“好。”
“小璃,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實在無法想象你是我的妹妹。你能夠理解嗎,我在太長的時間裏都沒有妹妹。我不知道怎麼對待你。”
“我知道,因為你是我哥,所以我什麼都知道。”
“哥,那天夜裏,把我叫醒的好像是顏夕。”
我一直在想,也許,那一天夜裏,把我從夢叫醒的,就是顏夕。也許幫我擋下滿眼黃沙,為我唱歌的,也是顏夕,直到我醒來,還是能很清晰的記得那個清雅的聲音:
春花秋月缺幾度,
幾度離人恨。
一抹心血染眉間,
化做為情人痣,
不敢言。
才相遇,
竟相離,
難言心中苦,
我不願。
看罷別家花苑,
隱隱聽得相和曲,
轉身便成夢。
隻得作罷。
離人卻已去歸路,
嫋嫋霧靄,
遙遙無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