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野虛了。
按理說大風大浪挺過來,再大的場麵都應該嚇不倒他這顆鐵心髒。昔日大百足翻山倒海,騰躍在群山間的身姿遮天蔽日,火車大的頭顱直勾勾瞪著他也不見他心慌意亂手腳出汗,但這一刻,麵對著一頭體型不算過分的巨獅,他卻破天荒地感到了一絲慌張。
因為膽怯,因為本能,因為那如山攜海般的氣勢,因為那三千厲鬼襯托下的千年積怨。
這一刻,整個陽墟死城中的萬千亡靈在同一時間翹首振臂,他們仰天嘶喊,淒厲的吼聲震懾心脾。
所有的聲音蓋不過這一句無聲的獅吼——奔跑而來的獅王沒有說話,他的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要作亂陽間,視線中看到的一切,到頭來都要被他給帶回陰間地下。
“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張野淡淡發問,然而嘴上這麼說的同時,腳底已經跟抹了油一樣滑向了後方——漂亮話誰都會說,然而真要幫忙是不可能幫忙的。這頭老獅子在理智狀態下就已經萬人莫敵,現在發了瘋戰鬥力翻三倍,鬼才要跟他硬碰硬。
“需要——你躲遠點別妨礙我活動筋骨。”
開明組長冷冷一笑——這種禁欲係的肉和尚本來就是一臉剛硬的冷酷線條,現如今被場中的氣氛一襯托,倒是破天荒顯出些“狂霸酷炫叼炸天”的感覺。
“好極了,就等你這句話。”
張野微笑,回答時人已經退到了一個足夠安全的距離。
且看正前方的開明組長一夫當關,周身間突然爆發的氣勢足以比擬獅王背後的山海壯闊!
一個是屍山血海所向披靡,一個是雲山霧海巋然不動。
恍惚間張野突然覺得這一幕聖潔的可怕——像是流雲萬丈,佛陀靜靜點化地獄中歸來的血魔。
獅王的力量是碾壓跑堂小哥數百個量級的可怕存在,然而這一掌拍下去沒有天崩地裂沒有地動山搖,有的隻是開明組長麵色如常穩穩後退了三個身位。
他所表現出來的氣度頗具臨山海而心愈大的意味,雖然這一輪交鋒仍未能在力量上打破這世界體係的規則束縛,但敵愈強我愈強,流雲無懼飛矢,群山不畏地動。
怪物。
張野咽了口唾沫,在心裏將這個詞重複了上萬遍!
這特麼還是人嗎???
跑堂小哥力量夠大吧?
被普通形態下的獅王一巴掌拍扁!
滅法境巔峰態的林九夠強吧?
吃了這家夥一套獅王印當場臉色慘白,要不是一身不死酒妖之體,恐怕最後的下場也不過血流三尺爆體而亡!
可開明呢?
硬生生和暴怒態獅王拚了一個四六開!就算這一掌的結果是他後退三個身位落於下風,但就明麵上來看,張野仍然感覺不出他吃了半點虧!
你這廝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這等修為?這等根基!連甩滅法境林九十幾條街的水準,隻怕是人中天機、妖族太虛!
獅王麵無表情。
進入了暴怒態,似乎連先前的一點驚訝也被他舍棄在了殺戮意識之外。
他隻看到眼前一人萬夫當關,他隻看到這個家夥硬捱了自己一掌不死。
身後的三千厲鬼已經隨著第一擊的餘震而慢慢退去——本身就是幻陣攜帶的心魔殘影,實話說除了能給現場烘托一點緊張氛圍、帶來一點視覺震撼以外,真實作用主要還是集中於獅王本身。
它們可以表示獅王此刻的心境,也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嚇退敵人。但這漫天厲鬼畢竟隻是獅王一人的心魔,影響不到陣前的開明組長,更別說他身後遠遠觀望著的張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