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師叔!”
江洋上元振道師的吼聲和著暴雨中的波濤怒雷,四圍的鐵船開始往中心處迅速靠攏,數不清的昆侖弟子不顧雨勢翻身下水——一是為了擒抓那條重傷垂死的應龍,二是為了接應整個場上輩分最高的不染上師。
陣法對真元的虛耗並不輕,大陣崩毀的那一刻,主導一方神獸的張野直接是兩腿發軟,臉色煞白地跪倒在了滂沱雨中。
他明白其餘七名道師的情況不會比他好多少,但是重傷後水遁逃生的不染老道明顯要更為嚴重。
“先生。”
在他瀕臨昏迷之際,一隻有力的臂膀攙住了他的雙肩。
張野本能地回頭,在一眾昆侖弟子駕船下水各司其職的同時,是一張熟悉的臉孔負責在人流中攙起了體力不支的自己。
是宗衍,先前上船時,那名被他用六合迷蹤陣法無情戲耍的草帽男。
“是你?”
他皺眉,隨後淡然一笑。
“五十八代弟子宗衍,在此以昆侖門人的身份,對先生表示感謝。”
草帽男說出了這句話,沒再言語,架著張野的身子走回了船篷內艙。
雨勢漸小,打在水花翻湧的江麵上,終究還是沒了先前那股驚濤駭浪的氣勢。
秋末的最後一場暴雨,終於是在江上應龍的伏首之下,迎來了平靜的尾聲。
所幸這次帶出來的昆侖弟子足夠多,在一群人手的幫忙扶持之下,四艘鐵船,拖著江麵上筋骨被多根魚叉洞穿的蛇形巨龍緩緩遊向了岸邊。
八名昆侖道師或休克昏迷或修為折損,到最後損失最小的,反而是一開始跟張野鬥氣,結果被上清雷訣抽幹了真元的道師元華。
“要變天了。”
望著漸漸變淡的天邊雲色,船頭的老道士輕聲感慨。
水麵漂浮的應龍泛著發白的眼球,肚皮朝上,七寸處一道兩指寬豁口,破裂的鱗甲縫隙中,密密麻麻插滿了大小數十根黑色矛叉。
“是,看樣子是要天晴了。”
張野笑了笑,短暫休息過後,因為精神狀況還算良好,等待船員稍息的時間中,有一發沒一發的朝江麵上扔石子打著水漂。
那些細小的黑色石子不時擊打在應龍柔軟的白色肚皮上,一打一個輕微凹陷,卻換不來那頭凶獸的半點怒吼——對於這種蛇形物種來說,七寸要害是通用的生死命脈。河伯的怨氣已經耗盡了這家夥所有的體能,現在的它既無力行雲布雨,也無法再興風作浪。
“誰知道呢?”
老道士撇過頭,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天有不測風雲,是晴是雨沒人敢說肯定。”
“最起碼暴雨剛剛結束,剩下的這兩天裏,應該是幾個晴天。”
張野笑笑,知道他意有所指,所以也不予反駁。
“差不多。”不染老道點頭,“最起碼接下來這兩天裏,咱是能過些安生日子。”
“這應龍打算怎麼安排?”
張野望著陰雲下的江麵,感覺這世界難得的平靜。
“輪船,走水路,拖著帶回昆侖。”
老道士望著長江上遊,回答道。
“不怕遊人圍觀?太隆重了吧?”
張野哈哈一笑,敢在長江上拖著一條幾十丈長、體生雙翼的怪蛇,隻怕是沒見識過天朝的報紙媒體有多高的辦事效率。
“別忘了船上跟的是一票清一水的道士,我們自然有掩人耳目的道法,帶著一條大蛇上山,靠四條船的掩護也不算什麼難事。”
老道士不以為然地勾了勾嘴角。
“重點是以這家夥目前的狀態隻怕是也經不起其它運輸方式,萬一路途中出了什麼狀況客死他鄉,後果將會十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