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前輩體諒。”
張野苦笑,想到之前的那一次豪賭仍不免膽寒。
“這一次,你手裏握著的是偌大昆侖近百年來的全部基業。”
走過他身邊時元振道師用手指點了點他的肩膀,隨後叫上了元英道師,兩人踏水前往了江心中的另一艘船。
百年基業。
就這一個人麼?
張野玩味的一笑,什麼話都沒說。
七名道師間兩兩組合,除了和張野搭對兒的大肚子元翡,剩下六人已經各自駕船按部就班。
“那麼我呢?”老道士吹了吹胡子,“張大陣師,你要怎麼安排我?”
“江心。”
張野用目光遠眺百米外的水麵。
“大陣構造之時,我需要前輩以不動如山之勢鎮守在江心的陣眼處。這個神識鏈接一點都不危險,因為真正意義上你需要精神連接的隻有我一個人。我一個人操縱整個大陣。意識流從這條船開始,經由您的術法修為覆蓋至整個江麵,打個比方類似於遙控器在我,而您的作用其實是一個信號放大器。”
“明白明白,這個大陣的規模超出了你的修為水平。本來在江心控場的那個人應該是你,隻是現在情況特殊,所以你需要經我之手掌控全局。”
老道笑了笑,看起來人老卻一點也不糊塗。
“我知道利用逍遙身法懸浮水麵需要耗費不少真元,所以為了戰前保存體力,在應龍現身以前,你可以盡可能多的在這條船上休息,等到開戰前再前往江心。”
出於對老人家的關心,張野適時地提醒了一句。
“多慮了。”
老道士嗬嗬一笑,意味深長地瞥了張野一眼後,從袖口中摸出了一片不知從哪撿來的樹葉。
隻見他對著手中之物一口氣吹過,那片枯黃色的樹葉如禦風而行,竟然越過船沿似有無盡動力一般緩慢飄向了江中。
不染老道乘風起,腳尖每在落葉上一次輕點,整個身體便像是沒有重量一般在空中前行數十步。
葉片在飛,不染老道也在飛。
這極具神仙意蘊的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就像是天地間的兩隻孤鴻,一大一小,每飛行一段距離便會擦身而過一次碰撞,隨後各自從對方身上借力,向前方更遠處飛行。
待到百米外江心處,落葉終於隨風止停留水麵。
不染老道飄逸的身形也像是隨著風停而落下,穩穩踩在那片方寸大小的江上浮葉之上,隨後任風吹不動,靜止若立足於深岩。
“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謂之逍遙。”
鐵船上的元翡道師朝著江上如同浮雕般靜止的身影深深鞠了一躬,眼神中的崇敬是對於大道天機的無限神往。
張野點了點頭,在這玄之又玄的一幅場景麵前除了感受到裝逼以外什麼東西也沒感覺出來。
第一這不染老道確實有兩把刷子,這般瀟灑,顯然已經是尋常人眼中的神仙之流。
第二這家夥一如既往地能裝逼,打個怪都要露兩手深不可測的修為境界,也難怪在元振道師的眼中這廝能誇張到跟整個昆侖的百年基業扯上關係。
“誒,”他戳了戳身旁一臉虔敬宛若朝聖般參悟大道的元翡道師,“你們那個不染師叔,他是不是你們整個昆侖修為最高的人?”
“不算。”
彌勒佛很實誠地搖了搖頭,“不染師叔作為昆侖百年來唯一的上師,修為造詣肯定是高深莫測,我等望塵莫及。但是要說最高,卻還是有待商榷。”
“還有更高的?”張野瞠目結舌,這家夥已經屬於活神仙那一類了,還有更高,這昆侖內部得是變態到一個什麼程度?!
“看張野小友你如何理解吧。”元翡道師笑了笑,“什麼叫最高?大道無窮,哪來‘最’字一說?佛祖座下尚且有頭陀第一、神通第一、說法第一、解空第一、智慧第一、密行第一、多聞第一、持戒第一、天眼第一、議論第一,玉虛門下臥虎藏龍,自然也有術法精通道行高深者,未必以不染師叔為最。”
“明白了。”張野不耐煩地點了點頭,意思就是你們昆侖內部十分牛逼,你們昆侖內部臥虎藏龍唄!“如果我問像他這麼能打的,你老實告訴我你們那兒還有幾個?”
“噓。”
元翡道師沒有回答,而是臉色沉靜朝張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江麵上水波浮動,一條黑色如冰山洋流般龐大的身影從遠處峽口出無聲潛來,從遠處看,平靜如天空的江麵像是飄過了一朵碩大的黑色陰雲。
下雨了。
突然降臨的豆大雨點打在鋼鐵的船麵上,發出了金屬碰撞般清脆的響鈴聲。
張野的麵部表情一瞬冰冷,這些雨打在人身上很疼,但是僵直的身體不容許異狀之下的每個人做出一絲一毫的額外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