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睜開眼,眼前是白白的天花板,鼻尖是淡淡的消毒水味兒。
他試著動了動指間——身體,好像一切無礙。
手臂上紮著根針,看情況,吊的應該是最常見的葡萄糖。
同一病房裏和自己一樣躺著的還有老周,黃毛,小胡……
沒有大河。
沒有四眼。
“來人!來人!”
他大力捶打著床板,想以此引起別人的注意。
“噓!!!”
門外經過的小護士一邊食指豎在嘴前做著“噤聲”手勢一邊快步衝到他床前,同時壓低音量用責怪的表情道:“你醒了其他人可沒醒!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傷員啊還大吵大鬧!”
這個小護士他認識。
溫嵐的姐姐,第一次來時幫他配藥、冰敷的溫婉。
“是你?”
劉二的神色微微緩和,“他們怎麼了?”他用眼神指了指周邊床位的老周等人。
“無礙,基本都屬於體力透支,和你一樣吊著葡萄糖呢。”
小護士瞪了他一眼,既然看他醒了,索性就坐下為他削起了蘋果。
“其他人呢?”
劉二問。
“什麼其他人?”
小護士繼續低頭削著蘋果,雖然眼神看不清,但語氣中卻有明顯的心虛感。
劉二慌了。
他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場死戰,雖然最終還是等到了救援,但兄弟們無一不是浴血當場,死裏求生。
為什麼病房裏沒有大河?
為什麼病房裏沒有四眼兒?!
他猛地抓起小護士的手腕,突然地發難驚掉了溫婉手中的刀,也驚掉了她另一隻手裏的蘋果。
“說實話,大河和四眼兒呢。”
他盯著這個女孩澄澈的眼睛,一字一頓,背後隱隱有黑水巨蟒的影子。
溫婉被嚇得不敢吱聲,她呆呆看著劉二的眼睛,甚至忘記了手腕上的疼。
恰好路過的溫嵐快速從病房門口跑到床前,劈手從劉二手中奪過了姐姐的手腕,同時用怨怪的語氣瞪了一眼這個男人。“你想幹嘛?!”
“……抱歉。”
劉二看了一眼來人,發現是溫嵐,自覺失態地低了低頭。
但轉眼,又是毫不退縮地迎上了對方的眼神,“我們兄弟一共有六個人,大河和四眼兒呢?”
溫嵐皺著眉,沒說話,隻是看了看窗外的遠方。半晌,她看著病床上的劉二,小聲道:“別吵醒其他人,你穿上衣服跟我來。”
劉二怔怔地點了點頭,三兩下套上了衣服,跟著溫嵐出了門。
門外是和煦的陽光,像是久違的藍天下,微風帶著和平年代的青草芳香。
他從來不知道基地中有那樣一片草地,更沒想過在這座封閉的山穀內還能看到這樣清澈的河流。
河流旁有一人眺望著遠方光景,帶著一頭小山般的巨大龍獸——分明是戰場上曾出現的大河的圖騰。
劉二遠遠地跑過去,越靠近,內心的恐懼感就越強。
他認出了這個人是四眼兒,卻不敢想為什麼沒看見大河。帶路的溫嵐早已被他甩在了身後,等好不容易靠近,看見了那頭龍獸的目光,他不由自主的淚濕眼眶。
“這是……大河?”
他望著四眼兒,聲音中止不住的顫抖。
“是啊。”
四眼點點頭,微笑的像是眼淚早已流幹。
龍獸低哞了一聲,迎接劉二,搖了搖尾巴。
到這一刻劉二再沒能忍住,索性把頭背過去,不讓人看到他眼裏的淚花。
“為什麼會這樣?”
他背對著四眼,盡可能讓自己吐字清晰。
“老板說,大概是體力透支後,意念太過強大,最後和大地之靈融為一體,才變成了這副樣子。”
四眼平靜地答道,說話時摸了摸龍獸的頭,龍獸也低哞一聲表示回應。
“能變回來嗎?”
劉二又問。
“老板說能。”
四眼笑笑,“但是要有因緣契機。大地之靈的力量對大河來說太過強大,沒法控製,才會變成獸身。等有一天大河的力量強到足夠掌握這份力量了,自然而然也就變回來了。隻是不知道需要多久,老板那邊自己也在想辦法縮短這個進程。”
“其他人呢?老板還說了啥?”
“其他人你應該都看到了吧?沒什麼大礙,老板也沒說更多的東西。這仗我們贏了,從裏到外,大獲全勝。”
四眼微笑,明明是喜事,卻沒有表現得那樣開心。
“是麼?贏了好,贏了好。”
劉二點點頭,不知什麼時候擦幹了淚水,收拾好情緒,轉過了身來。“犧牲呢?犧牲數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