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如今已是十一月底。
未央前殿,桃戈正側臥在內殿軟榻上看書,玉浮忽然入內,略顯不安的喚道:“婕妤。”
“嗯?”桃戈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適才昭陽殿傳來消息,說太子已經醒了。”
“什麼!”桃戈聞言心中一頓,當即坐起身,隨手將手裏頭的書放在軟榻上,瞠目望著玉浮,思忖著司馬德宗怎麼能醒過來,她還指望著司馬德宗死了,能利用陳淑媛對魏充華的恨意讓她們二人自相殘殺呢!
隻怪她這幾日太過掉以輕心,沒有趁著司馬德宗昏迷之際下手叫他斃命!
想至此,她微微垂眸,又頓了頓,而後恨恨道:“摔成那樣,居然還沒死成,果然是個命大的!”
說罷,隨即站起身來,與玉浮道:“隨我去看看。”
“是。”
桃戈正與玉浮往昭陽殿走去,路上忽然聽到一陣貓叫聲,她駐足,那貓叫聲自身後傳來,她便折回身,循著聲音走去,隻見牆角一隻黑色的貓。
“玄貓?”桃戈望見那隻約手掌大小的貓,脖頸上有一圈朱色的毛,麵色略顯狐疑,隻道:“沒想到宮裏頭還有這種東西。”
通身是黑,唯獨脖頸上有一條細線似的朱紅色的毛,此之謂“玄貓”,關於玄貓,有人說這是不吉利的東西,也有人說玄貓能辟邪,隻是尋常人家見到玄貓,都會避而遠之,更莫說是宮裏頭,在宮裏頭,玄貓是一種極為忌諱之物。
所以桃戈見到玄貓,便有些許狐疑。
那隻玄貓縮在牆角,望見桃戈與玉浮,似乎有些懼怕。
桃戈卻是走近,玉浮忙提醒道:“婕妤,這東西碰不得。”
“為何碰不得,”桃戈明知故問,她自知玄貓是不吉利的東西,可她不信就連玉浮也相信此等無稽之談。
玉浮直言道:“不吉利。”
桃戈聞言,無奈回首,與玉浮輕笑一聲,道:“姑姑也信此等荒謬之說?”
玉浮頓了頓,一時語塞,桃戈道:“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
她說著,已抱起了那隻玄貓。
玉浮道:“可宮裏頭忌諱這個。”
桃戈聞言笑而不語,她自然知道宮裏頭忌諱這東西,可越是忌諱的,她便越是要去觸犯。
“姑姑可知,這玄貓是哪兒來的?”
玉浮不假思索,回道:“是長定殿的。”
“席美人?”桃戈微微一愣,隨即又冷笑出聲,道:“正愁沒法子治她,沒想到她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玉浮聽言略顯不解。
桃戈說罷,繼續往昭陽殿走去,她這便跟上。
到了昭陽殿外,竟望見司馬德宗披頭散發的坐在地上,隨手抓起一把泥土便要往嘴裏頭送。
桃戈見他如此,微微狐疑,這司馬德宗,雖說有些蠢笨,可也不至於傻到連泥土都吃吧,該不是……該不是撞傻了?
正當此時,陳淑媛忽然自正殿衝出來,跑到司馬德宗跟前,一把將他拉起來,又奪了他手心裏的泥土,斥道:“安德!這吃不得!”
而司馬德宗還一味的衝著陳淑媛傻笑,將適才抓了泥土的那隻手伸到陳淑媛嘴邊,含糊不清的說道:“吃,吃。”
玉浮轉頭看向桃戈,桃戈有所察覺,便也轉頭與她相視一眼,而後微微勾起唇角無聲冷笑。
她算是明白了,死倒是沒摔死,可摔成一個傻子,這樣也不錯。
桃戈朝她們母子走去,一麵又不緊不慢的笑道:“太子這是怎麼了,怎麼連泥巴也往嘴裏頭送。”
陳淑媛聞言方知桃戈過來,抬眸望著她時,目中皆是恨意,冷冰冰的說道:“你來做什麼!”
桃戈道:“聽聞太子醒了,我特意過來看看。”
陳淑媛望見她手裏頭抱著一隻玄貓,正要說什麼,桃戈見勢卻搶了先,竟躬身看向司馬德宗,將手中的玄貓送到他跟前,笑道:“太子,我給你一樣好東西玩玩。”
司馬德宗抬頭看著她,目光極呆滯,絲毫沒有神氣。
陳淑媛見勢不悅,又衝道:“你想幹什麼!”
桃戈仿若未聞,依然與司馬德宗笑道:“這隻貓送給你,好不好?”
司馬德宗不語,接過了那隻貓。
“安德!”陳淑媛惡狠狠的喚了一聲。
桃戈依舊不慌不忙,輕笑一聲,道:“太子如今成了這副德行,送隻玄貓給他,”她說至此,忽然微微壓低聲,冷笑道:“辟邪。”
陳淑媛聞言大怒,一把搶過司馬德宗手裏的玄貓,往桃戈懷裏頭砸去,氣急敗壞道:“拿走你的東西!以後你若再踏進昭陽殿半步,有你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