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曜三人方才離去,妍蚩便又現身,這次現身卻是在石桌旁,院中那棵海棠樹下。
現身之時仍是先露出深藍色的鬥篷,而後放下手臂,鬥篷整整齊齊的披在肩頭,她站在海棠樹下,望見司馬道子蹙眉略顯黯然麵色,輕輕的舒了一口氣,便又消失不見。
司馬曜抱著桃戈回到宮中,直奔著漪蘭殿去,走至清暑殿附近,卻聞身後傳來幾聲喚:“陛下,陛下。”
他停步回身,周祿亦是轉過身去,隻見一個小太監氣喘籲籲的跑過來,跑到他跟前,站定了身子,又喚道:“陛下。”
司馬曜素來是個爽快人,自然是喜歡有事說事的,見他磨磨唧唧不說話,便有些不耐煩,道:“什麼事?”
那小太監轉頭看了周祿一眼,而後道:“周公公方才吩咐奴婢去查崇德太後的遺詔是何人所擬,奴婢便去中書省詢問了,說那遺詔是中書丞王國寶大人親擬。”
“王國寶?”司馬曜微微蹙眉,他自知這王國寶是司馬道子的人,可他既是聽命於司馬道子,又何故要桃戈死。
小太監所言桃戈亦是聽入耳中,王國寶是王敏慧的堂兄,而今看來,褚太後的遺詔必定有問題無疑,若那遺詔當真是王國寶所擬,那這件事,必定與席平脫不了幹係。
“朕要見他,傳他到清暑殿,朕回頭便過去。”
“是。”
司馬曜說罷,轉身繼續往漪蘭殿去,彼時在漪蘭殿,子霽正坐在內殿喝茶,忽聽聞外頭宮娥道:“陛下。”
她心下一喜,連忙放下手裏的茶盅,站起身來,再轉眸果真見司馬曜進來,卻見他抱著桃戈,疾步入內,而對她視若無睹,徑直朝床邊走去,將桃戈放在床榻上。
她望見桃戈,心裏頭自然不安,她以為,桃戈昨日是必死無疑的,可她如今怎麼……怎麼又回來了……
司馬曜為桃戈蓋好被褥,這便轉身,走至她跟前,道:“子霽,照看好桃戈,朕晚些時候再過來。”
說完便急急忙忙的走了,她卻連回應都來不及,轉頭看向桃戈,隻見她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竟絲毫沒有血色。
她雖盼著她離開,可如今見她如此,總歸還是有些心疼,這便走過去,坐在床邊喚道:“桃戈。”
桃戈抬眸望著她,想到她昨日見死不救,自然是恨透了,可如今撕破臉總歸不大好,畢竟同住在漪蘭殿,日子還是得過下去。
她對她扯出一絲笑意,道:“昨日多謝姐姐相救。”
子霽微愣,隨即也迎合著笑道:“你我姐妹,若我見死不救,豈不是良心被狗吃了。”
桃戈假假一笑,還真是。
子霽隨後又問道:“桃戈,方才,方才怎麼是陛下送你回來?”
桃戈垂眸,隨後笑道:“姐姐糊塗,你求陛下救我,自然是陛下送我回來。”
子霽聽得稀裏糊塗,卻總歸理順了,原來在桃戈看來,她是去求了陛下救她。
她訕笑,“我是說,怎麼是陛下親自送你回來。”
豈知桃戈卻道:“姐姐方才怎麼不辯解,你分明是去求了琅琊王救我。”
子霽當即愣住,怔怔道:“我……我這不是想讓你舒心些?便沒有同你多言,”說著,連忙岔開話題,伸手去撫了撫她的臉頰,特意皺起眉,道:“你瞧你,臉色這麼差,我怎麼忍心與你爭辯。”
“昨夜在王府沒睡好,”她麵無表情,子霽收回手,心裏頭愈發不安,生怕在桃戈跟前露了馬腳,是以站起身,轉身麵向婢女宛平,道:“宛平,你去把西次間收拾收拾,把我的東西都拿過去。”
宛平聽言,起先以為她這是要把西次間收拾出來給桃戈住,豈知她竟是要自己去住的,於是不肯轉身,道:“美人這是要委屈自己住西次間?”
子霽惶恐,生怕桃戈聽了不高興,連忙接話,斥道:“叫你去你就去,這漪蘭殿是蕭美人的,她理應睡在內殿,我又豈可僭越禮數,”自她被封美人,這幾日一直歇在內殿,隻是還沒睡個幾天,桃戈便又回來了,當真是造化弄人。
宛平為子霽不平,剜了桃戈一眼,這才轉身出去。
望著宛平離開,子霽這才回過身,於桃戈笑了笑,道:“桃戈,你先歇息,什麼也不要想,安心睡一覺,氣色便好了。”
桃戈微微頷首,仍顯得有氣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