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雲楓一向很尊重微涼,隻是在有些事上會霸道些,比如微涼中午不吃飯呆在教室裏,被他的兄弟朋友看到然後轉告給他,他第二天中午就會直接來找微涼帶她去吃飯,不過這樣的事發生的次數很少,因為微涼在的班級管得嚴,如果被老師看到了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事,微涼雖然有點調皮,但還是不想惹太多麻煩。

但是有一次,是微涼自己不顧後果惹出的麻煩。微涼想起那一次的衝動還是有點懊悔。那是在臨近中考的時候,劉雲楓好幾天沒來學校上課,也沒跟她聯係,她托人轉告他讓他來學校,他也沒來,微涼有些急了,上課總走神,那天上午剛上課沒多久微涼就被班主任批評了一通,那個總是板著臉矮胖黝黑的班主任還揪了她臉,他總是這樣體罰學生,微涼很討厭他,也很害怕上他的課,是最不擅長的數學。

當時微涼就徑直走出了教室,在班主任和全班同學都沒緩過神的時候,出了教室她就哭了,也許是備戰中考長期來的壓力,也許是總被班主任體罰,也許,她隻是想找個借口出去透透氣,順便找劉雲楓,對,隻是順便而已,就在這樣一個契機下,微涼逃課了,出了校門,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她不知道該去哪裏,更不知道怎麼找到他。然後就那樣毫無防備地碰見了上街買東西的外婆,外婆無疑很錯愕,怎麼該上課的時間微涼在街上遊蕩。

“微涼,你去哪?你怎麼沒在學校上課?”外婆有些緊張地問。

“不想上就不上唄,你別管我了,忙你的去吧!”微涼的腦子裏亂七八糟的,顧不上和外婆說話的口吻,她隻是覺得很倒黴,怎麼就讓外婆看到她了,早知道該去偏僻點的地方的,可是已經不容她後悔了。

外婆看微涼的狀態很不正常,自己也沒轍,隻能到附近熟識的人家裏借了電話撥給了家裏的外公,當然微涼是不知道的,她已經被發現了,不可能再去別的地方了,學校也回不了,隻好坐在街邊茫然地看著人來車往。

不一會兒外公風塵仆仆地趕來了街上,在微涼還沒來得急反應的時候就被甩了兩個響亮的耳光,外婆見狀連忙過來阻止,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外公的脾氣,年輕的時候也沒少挨外公的打,她有點後悔叫來外公,更心疼微涼。微涼捂著發痛的臉開始大哭,外公從來沒有打過她,碰都沒碰她一下,今天卻下這麼重的手。

外公大聲斥責她為什麼不去上學,叫微涼滾回學校。微涼大聲哭,強脾氣也上來了,怎麼都不去學校,就賴在地上。青石街道兩旁都住著人,還有很多熟人,都跑過來看怎麼回事,外公被微涼徹底激怒了,開始拳打腳踢,圍觀的人都來阻止,正值放學的時間點,中午回家吃飯的學生也很多,有那麼一瞬間微涼覺得天昏地暗,想衝到路中間被車撞死,但那也隻是想想而已。

後來還是在外婆和眾人的極力阻止勸導下才結束了這場暴打,微涼受了傷,在附近洛洛的家裏暫時安頓了下來,洛洛的媽媽孫姨是外婆的遠房親戚,微涼挨打的地方就在她家附近,她聞聲過來阻止,洛洛放學回家正好看到這一幕,微涼記得洛洛跑來護著她的時候被外公踹了幾腳,洛洛也是和她們幾個一起長大的,隻是她很早就搬到街上來住了,而她正好是和劉雲楓同班,問了微涼事情的前因後果後,洛洛就給劉雲楓打了電話告知了他。

她無奈地看著微涼,有些心疼也有些生氣,畢竟在她眼裏,微涼一直在重點班成績都不錯,還算遵紀守法,如果是因為劉雲楓弄成現在這副模樣真有些不值。

“你睡會兒吧,我去給你找紅花油,看你身上都淤青了。”洛洛轉身出了房間關上了門,微涼像泄了氣的皮球一頭倒在床上,身上哪裏都疼,衣服都髒了,頭發也淩亂了,但是她知道劉雲楓很快會來找她,眼淚突然就止住了。

洛洛找來了紅花油,微涼沒讓她抹,她覺得味道太難聞了。一會兒孫姨也進來了,微涼很難堪,她第一次在大街上出醜,“微涼啊,你外公也是恨鐵不成鋼才對你動手的,下這麼重的手他肯定也後悔了,你不要記恨他,都快中考了,你怎麼會逃課呢?你可一直是我們家洛洛的榜樣啊,這次外公用錯誤的方式教育了你,你也要以此為戒知道麼?......”微涼就聽著孫姨說道,沒有吭聲。等她走後微涼又倒在床上發呆,很累很累。

下午的時候劉雲楓來找微涼了,他帶微涼去了學校後麵的一塊空地上,那是他第一次那麼近地看微涼,微涼也是第一次那麼近地看他,劉雲楓在知道微涼出事後火急火燎地趕過來,他沒想到一向乖戾的微涼也會做出這麼不理智的事,在他眼裏,微涼隻是有點小俏皮,大的原則上的問題從來都不馬虎。這次他又重新認識了眼前頭發淩亂,衣服髒兮兮,臉上還掛著淚痕的女孩。

微涼被他看得不自然了,也意識到自己的囧樣,臉開始發燙。

他們坐在那塊空地上直到天黑,劉雲楓一直沒怎麼說話,冷冷的表情,他在想他該拿她怎麼辦。

很久微涼才弱弱地問了一句,“你怎麼不來學校,也不跟我聯係。”

“不想去,反正也沒學到什麼,坐在教室裏煎熬。”

“可是快中考了,不管怎樣也要參加中考吧”

“參不參加有什麼區別呢?我不是你。”

“......”

“你為什麼不上課?為什麼那麼強,非要挨打了才好過麼?”

“......”

“你知不知道你外公外婆對你寄予了多大期望,你在這個緊要的節骨眼上逃課,你讓他們該多失望。”

“......”

微涼臉上又掛滿了淚水,劉雲楓自說自話完了看了一眼微涼才發現,他深深地歎了口氣,用手給微涼擦眼淚,微涼下意識地躲了躲,這個男孩的內心比他的外表成熟多了,隻是他不輕易表露,他喜歡桀驁不馴地活著,沒有壓力。

微涼很久才冒出了一句,“你不去學校我也不去了”,語氣裏帶著堅定和毋庸置疑。

劉雲楓用手摸她的頭,這次她沒有閃躲,轉過頭看著她,很認真的眼神,在黑夜裏竟有些閃耀,

“你腦子進水了吧?胡小姐”,

“你腦子才進水了,我進的不是水,是漿糊”

“嗬嗬”,劉雲楓有點哭笑不得,他甚至覺得罪孽深重,讓這麼個大小姐在大街上挨打了,還想跟他一樣不去上學。

“你笑什麼?我說到做到!”微涼對他不當回事的態度有點憤然,因為她當時真的就那麼想的,不是她真敢不去上學,而是想看看在她的威脅下他會不會就範。

劉雲楓嘴角微揚,他何嚐不知道這個鬼丫頭打的小算盤,但是他不想她在這最後的關頭再鬧出什麼事,這會讓他覺得有心理負擔。

“行了,我送你回家吧,身上還疼嗎?要不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後天再去學校,”

“別打算就這麼糊弄過去,你還沒表態呢!”微涼沒有善罷甘休,

“後天早上我等你,一起去學校。”

微涼笑了,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走吧!“

劉雲楓無奈地望著她,“拉我一把,腿麻了”,微涼白了他一眼,自己走了,劉雲楓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追上微涼,微涼開始跑,剛一邁開步子就齜牙咧嘴喊疼,

“活該,外公打得好,那麼不聽話!”

“你再說一遍!”

“不說......”

“走啦,慢點,我的胡大小姐!”

“哼,”

那天晚上微涼沒有上晚自習,但是看得到學校教室裏透出來的燈光,她在想那該死的班主任肯定又發了試卷,她那群可憐的同學又在絞盡腦汁做哪些無比**的數學題吧,可她也僅這一次不在其中而已。

回到家外公外婆都在等她,外公果然如孫姨說的那樣很後悔打了微涼,微涼是他的心頭肉,隻是太不爭氣了讓他一下子氣昏了頭,知道自己下手太重了些,看到微涼回來趕緊讓微涼躺在竹床上,給她上藥,揉淤青的地方,微涼偷偷地笑,她知道外公很疼愛她。

那天晚上是微涼和劉雲楓話說得最多的一次,在那之前和從那之後都沒再說那麼多話。劉雲楓之後每天都按時上課,還是經常給微涼寫信,隻是督促她認真備考,說會陪她畢業,他也做到了。微涼覺得很安心,可最後的考試結果仍然不盡人意。

微涼回過神來,有些悵然,初中時代記憶深刻的除了這幾件事好像就是每天上學放學,上課下課了。不過一切都隨著中考的結束過去了,現在麵臨著高中時代的新生活,她知道,劉雲楓不會再陪著她上學了。想到這個微涼有些難過,在床上翻來覆去,外婆收拾好廚房,洗完澡後看到微涼還沒睡著。

“睡那麼久還沒睡著,想啥呢鬼丫頭,吃飯的時候誰給你打電話?又是那個男孩子吧,”

“哎呀,別問了,是我同學,快睡覺吧啊”說著背過身去不理會外婆的好奇心。

微涼從小就跟外婆睡一起,小時候睡覺總要摸著外婆的臉才能睡著,長大了好不容易改掉了這個習慣。外公一個人睡在隔壁的土瓦房,他總是一個人看電視到深夜,有時候睡著了電視都沒關,總被半夜起來上廁所的外婆發現,第二天早上起來就要挨罵。

暑假對微涼來說最幸福的事就是不用起早上早自習,外婆也擺脫了每天早上喊微涼起來的痛苦,微涼總愛賴床,特別是冬天,得提前半個小時開始叫她,外婆不忍心叫醒暖被窩裏睡得那麼香的微涼,又擔心她遲到,總是盡量為微涼節省時間,比如找好微涼要穿的衣服鞋子,擠好牙膏,倒好洗臉水,準備妥當後才開始叫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