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禾咬著下唇,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進來程裴洛的病房,這麼輕易的離開,恐怕日後沒辦法再進來。
可……安禾猶豫的看著程澤明和程母,兩人都是程裴洛的父母,將來也是她的父母,她不能不答應。
安禾點點頭,跟著程澤明和程母離開病房,臨走前,她轉頭看了眼始終一言不發的程裴洛,結果發現程裴洛正在認真的看報紙,根本看都沒看她一眼。
安禾的心仿佛被人重擊了一下鈍疼,飛快的收回目光,走出病房。
距離病房門口一段距離的走廊裏,程澤明目光慈祥的看著她,程母則一臉輕蔑和厭惡。
程澤明和聲和氣的說:“小禾,叔叔知道你和裴洛之前相愛,隻是裴洛他現如今已經忘記你了,並且出院後就打算和樂思結婚,叔叔想勸你,還是不要再來看裴洛了。”
忘記??
安禾目瞪口呆的看著程澤明,一臉震驚:“他…失憶了嗎…”安禾結結巴巴的問道。
程澤明微笑的點頭。
仿佛一道雷劈在安禾的頭上,安禾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裏。
程母得意洋洋的笑著道:“沒辦法呀,我們家裴洛雖然失憶了,可偏偏將你給忘記了,醫生說,這是因為這段記憶不重要,才會被裴洛忘記。”
安禾臉色瞬間蒼白,她茫然的搖搖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裴洛不可能忘記我。”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事情,她絕不相信裴洛是因為她不重要才會忘記,明明前幾天,裴洛還說要和她重新開始的,還說要回國和她結婚的,怎麼可能轉眼就忘記了她。
然而,想到自己進入病房,程裴洛望著自己陌生而又冰冷的目光,安禾仿佛一下子回到初次遇見程裴洛的時候,那時候,程裴洛也是這樣看著自己的。
程母眼中帶著惡意,不留餘力的繼續打擊:“什麼可能不可能,要是裴洛真的記得你,剛剛怎麼不開口挽留你呢!我早就說過,像你這種平民丫頭根本配不上我們裴洛,也不配踏進我們程家,還想麻雀變鳳凰,真是笑死人了。”
安禾魂不附體,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程裴洛忘記她的事情,根本沒聽見程母說什麼。
程澤明斜了程母一眼,不耐煩的說:“好了,哪裏來的那麼多話。”
程母臉色不好的閉上嘴巴。
程澤明衝安禾點了點頭,說:“我和你阿姨先去看裴洛了,你在這裏好好想一想,想通了,來找叔叔,叔叔是不會虧待你和安小雨的。”
“叔叔,我想陪著他。”
安禾從未如此堅定,她要留在他的身邊,已經分開過太多次,太久。但隻有她自己清楚這六年的夜晚,內心荒寂了六年。早就暗暗發過誓言了,如果還能在相聚,那麼除了死亡,沒有什麼可以讓她在放手。
聞言,程澤明駐足,轉身看著她,微微皺了皺眉。然而不等他表態,程母就已經暴跳如雷。
“你有什麼資格陪著他?可別忘了,裴洛為什麼會躺在醫院裏,為什麼會失憶,還不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你以為你會有資格站在這裏?別仗著你生了個私生子,就能得寸進尺!”
“阿姨……”
安禾瞪大了眼睛的看著程母,眼淚瞬間像斷線的風箏一樣。程母說的沒錯,都是因為她。
“別叫我阿姨,承受不起。”程母不屑的撇了她一眼。
“你身為長輩,話說的太難聽了,這要是傳出去,你讓外人怎麼想你?”程澤明皺眉,有些威嚴。
“你倒是向著外人了,你忘記了你兒子被搶救時的命懸一線了嗎?你忘記了樂思變成這樣是因為誰了嗎?你這個沒良心的,你這麼吼我,你感情上過的去嗎?”程母頓時委屈起來。
程澤明被這麼一鬧,也沒了心情,對著安禾還是換了種口氣,“你還是考慮清楚了,再來找我吧。裴洛現在已經完全忘記了了,這對你們來說,也不失為重新開始新生活的起點。叔叔希望,你能認清局勢,做出都有利於你們的決定,明白嗎?”
而安禾卻像是被抽取靈魂一般,沒有回應,也甚至連動一下都沒有。
見她這樣,程澤明歎了口氣,終究是年輕人。
安禾站了多久她不知道,腦子裏全都是程裴洛的影子,六年的思念,本以為是要終結的,但沒想到是更為痛苦的開始。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逃走的,我不該裝鴕鳥的,我不該逃避的。
程裴洛,我愛你,我愛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忘記我……
她蹲在地上大哭,淚水打濕了病服,淚眼朦朧中,她好想看到了當年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想來,居然還要多虧了安振邦呢,如果不是他把她當做籌碼送到程裴洛的床上,她也不會和他相識,相知,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