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銘知道自己在做夢,但就是醒不過來。夢裏他又回到了那段他不願意想起的時光。到處都是黑暗,到處都是疼痛。自己獨自一人在荒地裏跑,沒有方向,沒有盡頭,有人在怒罵,有人在嘻笑,那是一種被拋棄的痛苦,傳遍四肢百骸,仿佛掉入了萬丈深淵。

醒過來的時候,魏銘渾身汗透好似水澆過一樣。翻身下床,拿起被丟在旁邊的煙隨意的坐在床邊看著窗外璀璨的燈火,吸了一口,有點嗆,又掐滅了。看著被掐滅的煙頭魏銘搖了搖頭,心裏泛起一陣失落,自己終究還是無法習慣啊。

魏銘想起自己的十六歲是在一家孤兒院度過的,事實上自己第一次見林一凡就是在那家孤兒院,可惜她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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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凡看著坐在自己身邊正在開車的林一簡。又瘦了,不過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不過精神還好,林一凡歎了口氣。

昨晚林一凡洗漱完回來,看到魏銘的短信懷有未接來電剛想回撥過去林一簡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林一凡說。

“明天陪我一起去看爸媽吧。”林一簡說。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林一凡問。

“······”

林一凡突然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深深歎了口氣“好,明天你來接我。”

“為什麼歎氣,昨天接我電話是就這樣,今天這一路上你已經歎了不下十次了。難道我長了一張讓人看了很痛苦的臉。”林一簡調笑的說。

“我在想坐在我身邊正在開車的帥哥究竟是不是我哥哥?”林一凡清了清嗓子繼續說:“小的時候吧,我覺得我哥哥是一個風一樣的少年,朝氣蓬勃,自由自在,他會帶著我去河邊摸魚,讓我坐在河邊看著他遊泳,我累了不想走路了還會耍賴,然後他會蹲在我麵前讓我趴在他的背上背著我走。“林一凡擦掉眼角的淚,扭頭看向窗外。

車廂一時之間陷入了寂靜,良久,林一凡才說:“其實你現在這樣也挺好的,至少你還在我身邊,至少我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老天已經夠優待我得了,我不能不知足。”

林一凡的聲音有點兒哽咽,吸了吸鼻子,努力的控製自己的情緒“我隻是希望你能過得好。”

林一簡沒有說話。好久,偏頭看到林一凡已經靠著車窗睡著了才歎了一口氣,他又何嚐不懷念那個如風一樣飛遍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的自在少年。

林一凡看著站在墓碑前的林一簡覺得心疼,為他這個哥哥心疼,他背負的東西太多了,對爸爸媽媽的歉疚,對自己的歉疚。他從來不會自己一個人來看他們。就算他不說林一凡也知道,他其實是害怕,怕爸爸媽媽不原諒他,不願意見他。畢竟如果不是當年他的任性車禍也不會發生。

車禍發生的時候林一凡就在車上,不過她在後座坐著,她永遠都忘不了大貨車向他們駛來的那一幕。前一刻她還在同林媽撒嬌說等找到林一簡,他們一家就去八燈胡同吃過橋米線,下一刻貨車就撞了過來。林一凡醒來時候她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林一簡趴在床邊睡著了,林一凡一眼就看到了林一簡腮邊青澀的胡茬,這一刻林一凡突然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麵對他,是應該疾言厲色的質問他為什麼徹夜不歸,還是應該去可憐他和自己一樣也失去了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