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最疼愛自己的母親就這般慘死在自己麵前,讓左雲嵐的心理機能在巨大的打擊和恐慌下選擇了短暫性的自閉,一路上拒絕和父親交流。連思維似乎都僵硬得沒了任何意識,滿腦子裏回閃得都是母親臨死的樣子。
也就是從此刻起,原本的那份純真活潑被左雲嵐深埋在心底,結繭般地保護著、封閉著,而冷漠、無謂成為一種替代物,映在了她那雙恨火正炙的眼眸上。
可事實上,報仇太遠,苦難對她也僅僅隻是才開始。
在起初混在難民群裏跟著軍隊邊打邊逃中,父女輛始終處在高度的緊張狀態下,直到上頭為組織難民分批次撤往其他基地,開始逐一篩查核實身份時,他們立即如喪家之犬般在一個雨夜逃出了難民營。
連一隻螞蟻也不舍得踩的左雲嵐,當父親問她是否願意注射一管要麼變成和他一樣強悍,要麼如中毒般暴亡的針劑時,絲毫沒有猶豫地卷起了袖子。記憶力似乎已經不記是怎麼在靠在父親肩膀上,扛過了注射後的痛苦反應。她隻知道,當“蘇醒”作用起效後,一根拿來防身的鋼管被她咬牙切齒地擰成了鋼條。
接下來的近半年時間,她和父親有時單獨躲藏在某個地下室,有時萍水相逢地和某些幸存者臨時搭個夥,倒也不怕那個陌生男人起歪腦筋,有得都被父親擰斷了脖子。這期間,她依然很拒絕和父親交流,但除了睡覺和充饑,卻一直在向他學習各種殺人的方法。槍擊、搏鬥、刀劈劍砍無一遺漏。腦子裏想著隻有一個念頭——殺了林遠航,為媽媽報仇。
憑著逐漸矯健的身手和犧牲軍人身上扒來的武器彈藥,她和父親在這座城市的廢墟中兜兜轉轉,足足地堅持了10個來月。那時,周邊的人民軍都已撤退,整座城市成了異界生物徹底統治下的淪陷區。
當城裏死寂得連幸存者也越來越少後,同樣被饑餓折磨的異異界生物們沒有精力到處挖地三尺地區找他們,卻非常聰明地盤踞、巡梭在城內各大小超市、食品店鋪周圍,守株待兔般地比拚著耐心。
死人身上抽出的皮帶、腳邊爬過的老鼠、螞蟻甚至鬆土翻出的蚯蚓……似乎所有眼前能找得到、抓得到的食物,都被裹進了腹。可蘇醒後明顯旺盛的食欲折磨得左雲嵐度日如年。有好幾次,如果不是父親死死將她按住,她真想一了百了地衝向敵人圍伺的某個超市,隻希望臨死前能吃上幾口過期麵包,做個飽死鬼。
一天接一天地與饑餓做鬥爭,慢慢讓左雲嵐陷入一種半清醒狀態,生理機能在用昏昏欲睡來最大限度地減少著能量消耗。直到有一天,父親將一片帶血生肉遞到麵前時,雙眼才瞬又發光般,一把抓過生肉絲毫不顧忌地狼吞虎咽下去。
“沒辦法,異界生物的肉也是肉,我宰了頭落單的羅刹,可惜剛割了這麼一塊,附近那些畜生就聞腥而來了。我吃過了,你這些先填把肚子。”
父親給予她的關愛一如巨變來臨前那麼真摯自然,左雲嵐也就沒有多想什麼,吞下這塊肉後肚子還尤自咕嚕了幾聲,所以更沒發覺,今天父親進入地下室時的走路姿態,沒有往日那般靈活迅捷……
像這樣的帶血生肉,接下3天父親又捎回來4次。雖然隱隱還是難以克製嚼食時的嘔吐感,但饑渴的衛還是讓她急不可耐地一一吞下肚。有時,她甚至遐想著要是能找到瓶芥末活麻辣醬,蘸一下再吃應該口感會好很多。
到第五天的淩晨時分,當她從有些悶然的槍聲中驚醒,縮頭蹲身拔槍四顧時,才發現父親已經先她而走了。腦門上赫然印著一個森然的血洞,他的右手則握著一把槍管溫燙的手槍。是的,父親自殺了,留給她這個孤兒的隻有左右捏著的一張薄薄信紙。
遺言裏,父親明白無誤地強調著一點,在這個到處遊蕩著吃人生物的城市裏,想要堅強地活下去,那隻能選擇什麼都吃,包括人肉。作為父親,現在已經傷痕累累、體力不支,與其拖累你,不如先走一步,也讓你能多幾天口糧!
“嵐兒,我們是父女。彼此血濃於水。你吃了我,也等於我換種方式繼續活了下來,這也是我這個父親最後所能給予你的支持。離開這之前,把我這把骨頭也埋在這把,也算和你媽媽埋在同個城市。埋好我後,也不用給我跪拜什麼,隻要你再叫我一聲爸爸!”
凝望著父親冰冷的屍體,左雲嵐默然無言,任由淚水如雨般滾滾滑落。
當淚水將盡、哭泣漸歇後,她卻神誌清醒而又悲哀地意識到一個問題,很餓,真得很餓,腦子裏開始不斷、重複地浮現出一個字“吃!”
在裹腹求生的強烈欲望驅使下,理智與情感終於被本能打敗。她顫微微地撕開了父親襯衫,卻震驚地看到:他兩肋後側各有一塊顯著的削砍傷痕。那種平整的斷麵紋理,並非來自異界生物慣用的齒咬爪撓,應該是刀削所致。難道這幾天的帶血生肉是……
“哈哈哈,我本該當個聖女,被送到異界生物嘴裏當祭品。現在逃出來,媽媽死了,爸爸也死了。我卻靠生吃爸爸的肉活了下來,啊!!!!這樣的女人,你還要嗎,還在乎嗎?”
半瓷碗烈酒下肚,左雲嵐不去顧忌會否驚動周邊的異界生物,甩開聶風抓來的手,仰天嘶吼了聲後,兩行清淚無法抑製地漫過臉頰卻從眼角緩緩滑落。|
爸爸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不帶我一起去找媽媽……
左雲嵐就先天條件而言,算得上是身材苗條、曲線玲瓏的上佳美女。雖然父母慘死,加之麵部受創讓她變得不再如以往那般開朗活潑,卻也平添了一份自然而然的肅殺美感。那道疤痕在男人們的眼中,恰如一道刺長在了她這個嬌嫩不失野性的玫瑰上,更增了一份頗具挑戰的吸引力。
聶風是個三觀正常的男人,又原本就和她彼此傾慕,這回在周圍幾個男人一致的關注目光下,上前一把抱住了左雲嵐,右手輕拍著她的頭語氣堅定地說道:“不分開了,真幹不過這些異界畜生,那就讓我們戰死在一塊!”
從撤離偵查位置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近3個小時。按照原定計劃中的變通方案,他們應該搭乘直升機離開這座城市。而現在接到了與攻城部隊會合的新命令,則為他們省去了中間開小差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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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邊的華國武裝力量遵照秦剛上將急令,分東西兩個方向突入了這座特大城市。從東向殺入城區的部隊,是隸屬於“千歲軍”15集團軍的第45師。按照正常編製,這支軍中一級快反空降師滿員編製1萬6千人,擁有各種型號裝甲戰500多輛,還自帶有一個加強火炮營。但接連幾場惡戰下來,到現在可以參與此次攻城作戰的人員僅有6000多人,還有戰力的裝甲戰車100多輛,火炮營則已在nanjing之戰中整編製陣亡。
盡管遭受了這麼大的戰損和傷亡,但這6000多名精銳的空降兵加上彙合過來的各前進營地守軍,以及一車車拉來支援的克隆人戰士,總人數也超過4萬人。乍看起來,也算是來勢洶洶、殺氣騰騰。
就這次任務感受而言,45師師長王海俊對於秦上將不容置疑的攻城急令,心中頗為難以接受。在nanjing守衛戰中,作為最後一批撤離的部隊之一,45師為掩護指揮機關人員和一批重要科研設備的安全轉移,付出了巨大的犧牲。王師子每每半夜常會想起那場漫天火焰翼龍俯衝噴火、百萬異界生物狂奔而來的恐怖場景。手下成百上千的好兄弟在慘烈的城內巷戰中,一個個被那些畜生撕成碎片、吞入腹中。